“父亲送进京时,还不到十岁,也好,这样记得都是他年轻时意气风发样子。东宫夺权很费番功夫,是从殿下身上见到父子之间必经结局。都是这样,哪怕是民间田舍之家,当家位置也要代代往下传递,想殿下其实也没那高兴,虽然权力尽在手中,但也失去视为英雄父亲,亲手打倒儿时仰望人……”
容大人是真喝醉,不仅说话有点排不好顺序,想到什说什。连称呼也乱,他仿佛还是东宫那个小容大人,心为他东宫殿下筹谋。
赫连转过脸,安静地看着他。
真是锦绣丛中养成小容大人,江南诗酒风流养出来颗玲珑心,天生文人,总有这多细微感触,就算离权力这近,也总想是关于人心东西。他不知道赫连和察云朔之前并没有什视为英雄仰望,有只是比那黑暗得多也浓烈多恨意、戒备、蛰伏多年面具,就算代替
都明白,这是要交权。
赫连出来时已经是深夜,外面繁星漫天,呼延河边下场大雪,淡淡月色照着雪地,显得格外冷。主帐外护卫留着虬须,当年是见过赫连幼时模样,但这时候竟然也不敢和他对视。
他们都怕他。
也只有容大人,安静站在雪地里,披风上落满雪,这幕像极许久前个夜晚,也是这样大雪,长街上寂静无行人,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是今日调换身份。
“喝酒吗?”容大人从怀里掏出酒来,是从北疆游商那买来昂贵又不正宗烧酒,泡干桂花,隐约有江南气味。
他带着赫连回自己帐篷,还是重重帘幕,容大人向来不会做事,布置得不像那个旅店,但至少悬在火堆上铁锅里,翻滚热汤还是如那天样能够温暖人心。
他们都没说话,只是杯接杯地喝酒,容大人喝得文雅,赫连就喝得急,对于有些事来说,言语太苍白,连文字与诗词也无力。就像没有首诗词能准确描绘容大人常常梦见,即将迎来场春天江南。
“他老。”这是赫连第句话。
当年如同山般阴影,笼罩在他天空上方魔王,战无不胜察云朔,西戎人心中永远王,终于也老。他不再英明神武,昔日高大身架也已经塌,裹着厚厚熊皮褥子,仍然脸色苍白,他再也拿不起刀,打不起仗,也杀不人。
他反抗力度甚至比不上庆德帝,赫连像翻过座山样翻过他,近十年经营,蒙苍旧部多半被他收服,几个没落大部落首领都甘愿向他效忠,又提拔批年轻将领。虽然南北两院仍有不少对察云朔忠心耿耿旧贵族,但要肃清不过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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