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红色墨水笔停在作文本第二自然段停分钟没有动,伍凤荣敲桌面她才抬起头来,表情像受极大惊吓,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伍凤荣见到她脸,极瘦,形销骨立,像风中吹翻张桦树皮。伍凤荣还来不及开口,她喉头滑动,眼眶说红就红,蓄水池子似涨得满满。伍凤荣也愣,急忙去看自己手在哪儿,庆幸地发现双手都规规矩矩插在裤子口袋里,害得他以为自己占人家便宜。
“女士,票能给
说话,他把嘴唇抿成条白线,皱起眉头,像是不耐烦有人打扰他赚钱。伍凤荣见到电脑旁边放着张撕成两半名片,拼起来能看到“客户经理孙煦”字样。伍凤荣拿起名片两边翻看,这位孙先生目光仍然不偏不倚放在电脑屏幕上,两只手指不停地敲击鼠标,声音像耗子磨牙。
“要不要给孙先生拿个敷眼睛?啧啧,不是熬夜熬出来吧?”伍凤荣说:“电话能打通吗?也有点钱放在股市里,要不给指点两手?你这什板块涨得这厉害?”
伍凤荣不炒股,所有积蓄都拿来还房贷,他在桐顶口气买间两百平米公寓,按揭二十五年,月供六千。赵新涛笑他太好场面,年轻单身买个这大房子。伍凤荣是觉得他没什别大件需要买,平时花也少,留下来钱存银行也赶不上通货膨胀。他对数字不灵通,没有任何理财观念,对金融认识还只停留在买保险上面。
不知道是哪个词触这位孙先生霉头,他嘟囔两下嘴,说:“不用。”说完他用眼神把伍凤荣打量上下,露出轻蔑笑容:“您想听两句也行,平时都是按小时收费,今天就当白送。您这样见多,月薪最多万出头,房贷去大半,家里小孩读书,还要给嫂子零花。省点私房想利滚利?劝您拿钱买件新大衣,过年见亲戚有面子,比什都实在。”
嘴巴忒毒。但要论刻薄,伍凤荣自认没人能和他抬杠。只听列车长笑道——
“孙先生搞金融,没有们这些乡下地方出来穷酸样儿。您看您这富态模样,膀大腰粗,阔气老板都是这个样子。还穿什大衣呀,堂子里抄件袈裟,没准立地成佛呢。”
“你怎说话!咒谁死呢?”
“说佛祖,您装哪门子神仙?”
说完列车长夹着名片摇摇手,衣摆带着风走。到车厢角落他给这个公司打电话,接电话说孙煦已经离职半个月,现在没有这个人。伍凤荣心想,那应该不是离职,是失业。
在这节车厢里,伍凤荣还见到位女老师。她裹着羽绒服,脑袋被毛线帽子包得严严实实,右脚套着棉绒拖鞋,脚背裹厚厚纱布,肿出拳头那大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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