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桓不放心他,留在帐中,睡在林熠身边。
林熠躺下,醉意便翻倍,那点清醒也变得不怎够用。
前世雨里来血里去,到头来,被风言风语画出张恶鬼皮,虽说不愧不悔,却也不过场空。
隔世苦翻涌起来,丝毫没有褪色。
他黑暗中半梦半醉,抓着萧桓袖子,额头抵在他肩旁,迷迷糊糊低喃着。
他看到初至昭武军第年,各军部都换血,局势紧张,他身边没有任何可靠人。
次不得已之下,他带着百名死士,孤军犯险,潜入被敌军占领边城。
城中火光大盛,满天橙红比晚霞还刺眼,撤出去之前,北夷人毫不意外地发现他们,无数敌军围堵。
林熠武功高强,但万军孤城之中,根本护不住所有人,那些至死都闭不上眼睛,犹在面前。
这些原本已尘封多年,即便上世也很少去回想。
没见过邵崇犹而已,若认识,有交情,便还是会托付邵崇犹去帮他。
这个问题或许永远也不会有答案,林熠有点头疼。
林熠重整九军部河山,深藏功与名,傍晚和萧桓回主营,他回帐收拾东西,出来找费令雪,见费令雪和萧桓拿着张图稿商量着什。
林熠觉得这些天里最安逸,就是每次去骚扰完林斯鸿,回来在旁懒懒散散吹着春风,看着萧桓和费令雪改图稿、做木工、谈事情。
如果让他把生命停留或回到某个时候,他会选择这样时刻。
这生,做到无愧于天下人并不难,难是无愧于身边人,而最难,是无愧于自己。
北疆冬天片荒芜,只有寒风和霜雪,他度过六个那样冬天,心都被这里风磨成石头。
这颗顽石之心,似乎配不上世间任何温情,只有千夫所指,
或许因为白天练兵时候突然让他回到旧日状态,此刻纷纷浮现。
萧桓回来,就看到林熠似梦似醒,眉头紧紧皱着,立刻上前把他唤醒。
林熠茫然地睁开眼,片刻后重重松口气,觉得身上都没力气。
“这是怎?”萧桓干脆把他直接抱到床上。
“最近酒量不行。”林熠半开玩笑道,缓缓,又去洗漱番,好歹稍清明些,回来往床上倒。
萧桓和费令雪抬头看见他,林熠笑笑,扬扬手里拎着两坛酒:“令雪兄,们明日就往南边去。”
三人到林熠帐中启酒,天南海北聊,从外域岁贡到南海港口,从前朝战事聊到今年新茶。
“下次你们回来,或许能看见造出擎云臂。”
费令雪酒量浅,月上中天,便告辞二人回去休息。
萧桓去送费令雪,林熠兴许是累,半醉着靠在毯子上,却闭上眼睛就是前世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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