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大靖朝会章程,在京五品以上武将和文官要上早朝。
燕熙虽品级不够,因着原来是六科都给事中直接受命圣上、现在又是以正六品暂代正五品虞衡清吏司郎中之职,是以直也破格参加早朝。
早朝限时严格,流程庄重,京官寅时初就要佩带牙牌在午门外等候卯时到来。
燕熙今日睡过,此时已是寅时初。
今夜宋北溟却好睡。
那恶鬼只来打个照面便躲到阴暗处不敢出来,来自墙之隔“荣”香味,透过墙上他命凿小孔渗透过来,轻轻淡淡地抚慰着他。
宋北溟仿佛回到人间-
次日早,燕熙神清气爽地醒来。
他昨夜难得没有盗汗,里衣竟是干爽,不由生疑。
只是他心思重,便是睡着,夜里也是恶梦缠身。
狼峰关役,大靖丢狼峰关以北百里沃土,他失去父母。
他带人赶回狼峰关,配合长姐宋月潇打极惨烈战,朝廷没有供应,地方没有支援,粮草军火短缺,身后百姓还都在骂他们宋家丢国土。
没有人知道,宋家拦住敌国猛烈进攻付出代价。
他作为先锋队踏着尸山血海回来,保住踏雪军颜面,将国境卡在狼峰关。
燕熙夜里保持警惕,直到就寝时分也没听到四周有什动静。
“是杯弓蛇影?”燕熙狐疑地脱衣上榻,放下账子,闭目休憩。
入夏后,他就格外不好睡,今日竟是阖眼须臾便沉入梦乡。
有什在冥冥中安抚着燕熙,夜好睡,连梦都没有-
墙之隔木榻上,宋北溟也轻轻地闭上眼。
燕熙首先怀疑宋北溟来过他屋子,毕竟这事儿宋北溟不是没做过,甚至还反客为主赶他走。
昨夜睡得太快,燕熙没来得及检查,此时环视四周,屋里东西没有被移动痕迹,没有新添物事,床上挂帐子也没有可疑渍点。
那,昨夜里那隐隐约约类似“荣”香味从何而来?
燕熙目光落在床榻里侧,被帐子挡住墙上-
只是燕熙还要赶早朝,不及深思。
同时也失去两万过命兄弟-
那战里屈辱、血肉和惨烈,成他多年梦魇。
‘枯’又把梦魇滋养成恶鬼,日日夜夜啃噬着宋北溟灵魂。
宋北溟活在青天白日下,脚底下踩是无数战魂。
他有时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人是鬼。
“枯”有收敛精气、摧败血肉、腐朽意志之效。
宋北溟自服用“枯”以来,身子日比日冷,像是坠进深不见底寒渊。
望不到头。
宋北溟服药前体格,是在北原三尺厚雪地里,也敢脱棉衣。如今却怕冷到在夏天都要加衣。
夏天阳气重,算是宋北溟最舒服季节,夜里能好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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