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确心不诚,不过他猜佛祖不肯度他原因,无非是他供奉不到位,香火钱没给足罢。
他触触那条绿檀手串,念起沈落来:“沈落还在不在?”
林榭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问:“你问谁?”
沈却大约是烧得晕,也没气力再与他怒,缓缓地手动:“
他喝冷水,脑子清醒些,便抬手朝谢时观比划:“替你倒水,你喝完就走,行不行?”
出乎意料,这人点点头,很爽快地答应:“行阿,你倒吧。”
沈却将信将疑地,又怕他口气喝不完,谨慎地只给他倒半杯子水。
林榭接过那只青瓷杯,端详眼,这茶杯釉面不均匀,摸起来手感自然也不好,松石画上色潦草,这样茶具,往日里根本不会出现在他眼前。
他只端起来瞧瞧,却完全没有要喝意思。
沈却半撑起身子,身后林榭终于松手,他稍低头,便瞥见自己肩膀上缠有圈厚厚纱布,胸骨似乎是断,动时候像有把尖锥在往骨缝里捅。
而五脏六腑像是错位,隐隐地胀痛,喉咙里中药苦混着丝铁锈味,糊在嗓子眼里,他虽不用嗓子说话,可也觉着难受。
他忍不住咳嗽几声,动作扯着身上伤口,咳得哪处都疼。
沈却坐起身,趿着短黑靴,摇摇晃晃地坐到茶桌边上,伸手去倒茶壶里水。
水不知是何时烧,早凉透,他手又抖得厉害,倒进杯里水有半都洒在桌上。
见沈却瞪着他,林榭笑笑:“怎办,好像还不渴。”
沈却手上动也不动,他早料到林榭不会轻易离开,上回他要仔细看,他也让他看,这回他来,想必还是来讨债。
他不理会他,兀自转过身去,回到床上,才坐下,忽而瞥见床头悬着只绿檀手串,下边坠条指粗绿流苏。
这是沈落东西,他信佛,每逢休沐日,都要去寺院里上柱香,他说他们跟着王爷,这些年刀下亡魂无数,该死不该死,夜里总会到人梦里哭。
于是便拉着他道去求佛恩,得这条在佛前待十数年手串,不过被拉去沈却压根没份,那大和尚说他心不诚,佛祖不肯度。
林榭也不客气,只手撑在桌边,饶有趣味地盯着他倒,全然没有要搭把手意思。
作壁上观便罢,看他喝水,偏偏还要在边上问:“不给倒杯?这就是沈大人待客之道?”
沈却看向他。
林榭避也不避,很坦然地迎上他目光:“这府中除,还有谁会来看你?你方才在梦里哭,还是替你擦眼泪。”
他这话说脸不红心不跳,仿佛他真有多大功劳似,沈却觉着眼前有些发晕,不知是被气,还是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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