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易默声不答。
卓少炎冷冷笑,再问:“充卓氏女眷于北境军前、没为营妓——成王今欲将发往哪州?”
顾易答她道:“戎州。”
当年戎州境内,她曾与晋将谢淖阵锋相对。
今去戎州,等着她,是个将她烙入心中千余个日夜、在她不知不闻时便已对她熟稔于心、早已决计要将她娶做自己正妃男人。
……
景和十六年末,李惟巽自豫州归,即至英肃然与郑劾处举发卓少炎将起兵谋逆事。
雷霆骤降,风雨欲来,大势将倾。
顾易连夜修书封,找到戚炳靖曾同他说过那二人,让他们即刻快马加鞭送信至晋煕郡鄂王府。
然后顾易再回成王府,面对盛怒之下英肃然,进言道:“云麟军既已不能为所用,殿下若杀卓少炎,晋将谢淖大军又有何人能制?北境必定大乱,殿下欲图大位之计亦将殆矣。属下以为,不若留她命。大晋鄂王曾要殿下割爱以求和,殿下何不推就其意,今将卓少炎送到鄂王手中,邀其出兵南下,助殿下举登大位,再割北地以换和书。此为时求全之策,待殿下大事既定,再施计挑唆大晋诸王内乱,必能坐收渔利。北地数州及卓少炎,不怕不能再回殿下手中。到时殿下对她要杀要剐,皆随殿下之愿。”
这条命,也不该是他自己。裴穆清立身忠正,将心赤胆,顾易自此奉之效之,从无二意。
李惟巽提到江豫燃时神情,净如雪花,仿若伸手触,就会化没。
不知缘何,顾易竟在这刻想起戚炳靖在得知卓少炎身份时神情。顾易不知江豫燃对李惟巽情意有多深,但若能叫李惟巽心念若此,必不会浅少。
江豫燃身铮铮硬骨,在北境舍命抗敌、血伤无数,如何能想到他挚爱之人为护他性命而踏上歧路,更将因踏上歧路而丢她自己性命。若叫江豫燃这样赤胆向国好儿郎得知李惟巽之死讯,他又将露出什样神情。护国安民,到头来竟护不住自己心爱女人。
顾易有瞬之迟疑。
而这个男人,不
……
景和十七年正月初十。
大理寺狱内,囚牢积水,顾易乌靴雪底浸透脏渍。
他退后半步,神色平和而有礼地道:“卓将军若无其它疑虑,便下跪伏罪罢。”
墙洞中漏出光将卓少炎青白脸照得无血色,而她抬起血迹斑斑手,拨拨鬓角散乱发,字句地问说:“向成王举证谋反之罪,是身边谁?”
他听到有人对李惟巽说:“茶不必饮。李大人,你走罢。”
竟是他自己声音。
竟是何其不可思议。
直到李惟巽离开后,顾易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发生什。
爱既能成事,爱亦能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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