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下被冻得僵硬嘴角。
当年宁妃,什都有,唯独缺个儿子。宁妃能对他视若己出,是因见他天资出众,盼着将来或能靠此博得圣眷,让他成为她及朱家在这宫中长久倚靠。
而宁妃既收养他,在过去这些年中,父皇自然不能压他,不能杀他。压他,就是压朱家脸面。杀他,就是杀朱家威势。
他能活到今时今日。
竟是因这般阴差阳错缘由。竟是这般讽刺。
三个月后,戚炳靖年满十六,奉诏远赴西境戍军。
宫中知悉此事内情人屈指可数。圣意既定,无人敢谏,无人敢劝。
他离宫那日,文乙替皇帝来送他出城。
昭德门内,他勒止坐骑,回首望。远处皇城朱墙依稀可见,积雪已融,春枝冒头,翠翠纷纷。
文乙无声地对他行过大礼。
?”
他叩首,低声回答道:“大皇兄伤皇姊。”
戚炳轩在侧,闻之怒道:“父皇!宫中何时有过皇子打架几出人命事?!若传出去,戚氏脸面何在!”
皇帝看向他,沉声喝道:“你也知道要维护戚氏脸面?!”
戚炳轩默然,少顷,又昂首强称道:“儿臣受此血伤,竟没理可循?!四弟犯此大错,父皇若不严惩,何以戒其余弟弟们!四弟性子生烈,若继续留他在宫中,必将惹出大祸来!”
然今朱绪已死,朱家在朝中势不如前,连大皇兄都敢泼他身污水,不就是因看见宁妃在宫中亦已失势?
宁妃不知他身世。长宁不知他身世。大皇兄亦不知他身世。
可父皇知。
他心径沉下去,“文总管,如今在这宫中,还能靠谁保命?父皇今时已不必再顾忌朱家,还有活路?”
文乙叹口气,道:“四殿下。陛下虽为帝王,但陛下亦是人。当年殿下年幼,陛下亦在盛年……可这十年过去,陛下对殿下岂能毫无父子之情?况今陛下其余诸子皆极
他在马上揖,道:“文总管。走。”
他目光洒在这这片盎然春色中,然而眼中所见,却仍是那场寒风骤雪。
……
风雪之中,他问:“当年若非皇姊求宁妃收养,命早已没……父皇这些年来在人前对好,全是给宁妃和朱家看,是不是?”
文乙道:“四殿下,您自幼聪睿,天分过人,又何尝不是宁妃娘娘在宫中指望?”
皇帝不言,重新将目光投向跪着戚炳靖。
少年脸色冰冷,虽有屈意,却仍显倔强。他对上皇帝目光,不辩,不求,漠然以待发落。
这份漠然如同油泼滚水,令皇帝脸色重重变。
而他既睹皇帝脸色,当下又伏地叩首,低声道:“儿臣有过,任凭父皇惩戒,绝不心怀怨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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