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章道:“此事沈某已取陛下、公主之圣意。”
狄书驰道:“此事乃国事,非沈将军家事。今文武在殿,将军当给朝臣们个交代。”
众人闻其家事、国事言,无不落汗。
沈毓章倏然沉下脸色。
狄书驰未现退意,神色依旧不卑不亢。
这桩桩,皆被他看在眼中。
他哪里是写不出及她檄文,他是不愿叫她为难同时,又不忍辜负她想助他心愿。
待墨干透后,卓少炎站起来,转身抱住他。
“炳靖。”她声音温柔却坚定。
“嗯。”
帐内,卓少炎伏案下笔,檄文气呵成。谢淖立在她身后,无声地凝视她手中笔尖勾勒出每个字。
少顷,他目光缓缓移上她肩头。
她双肩坚硬而瘦削,那上面是无形而沉重家国责任。她爱他,故而问他是否需要相助。但她并无出师之名,若真提兵北进,便是要将云麟军、将大平国都拖入这晋室之乱当中。她是大平亲王,她绝不可为己之爱而陷家国于不顾。
而他更不会让她因爱他而失这份责任。
她愿助他,封檄文,便就够。
见二人当廷对峙,朱子岐暗自摇头,出前劝道:“狄大人。沈将军领兵部事,处事自有分寸。”
“分寸?”狄书驰冷冷反问,“大晋宮变,皇室将倾,宇内皆知。大平不待此时出兵伐晋,又待何时!英王手握国之精锐,却将兵马压于两国边境而不动,可谓坐失良机。既不北伐,何必驻兵白耗朝廷钱粮,此举分寸何在?再者,英王既已卸去云麟军帅印,何故仍有调兵之权?沈将军以重兵之符付之,心中可知分寸?”
“天下兵马见此文,必当避而让君行。征伐之路,若无须见血,便不必见血。”
……
大平京中,皇城。
时已近夏,殿中人多,便略显闷热。
就在这明明闷热睿思殿中,狄书驰却叫周遭众人皆感受到他身挟股冷意。他抱袖站在殿上,对着沈毓章,不卑不亢道:“英王调半数云麟军长驻戎州境内,不北进、不南退,徒耗朝廷钱粮,沈将军却压着兵部迟迟不问,此究竟为何?”
卓少炎似乎感受到他目光,回首抬眼:“怎?”
灯晖下,她眼神专注得动人,叫他忍不住低头吻吻她眉心,道:“少炎笔下之檄文,气势如虹,文采纵横,为所不能及。若非有少炎替笔,今不知当如何是好。”
卓少炎轻轻搁下笔。
她浅浅笑,并未将他戳穿。
自从她驻兵戎州以来,大平京中质疑她此举声音便日渐高涨,终于在大晋宮变之后达到前所未有强烈。连日来,从京中发来军前文札堆如小山,朝中自辅臣以下,人人都在等着她给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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