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沉厚声音令她浑身激,陡然回过神来。
脑袋里面仍旧是空白片,怔着,跪接过礼部官吏发下裱金题纸。
身子僵着坐回位上,仍是在想他。
却不敢再抬头看他眼。
可当她知道他是谁、他在哪后,却愈发感到绝望起来。
原以为倘是有朝日能够入朝为官,她便能攀附得起他。可眼下再看,只怕她这辈子都攀附不起他。
那日在冲州城外官道上,他明明问她名字,可见他是知道她是谁。如此说来,在那其后钦点解元事上,想必他是有意要令她成为这众矢之。
想着,她伏在殿砖上双手就不由自主地握起来。
怕只怕,他心中已对她没好感,全当她是个不择手段搏出位女子罢。
怎会是他!
他右眼……
她紧紧咬住嘴唇,撑在地上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
并非是独眼之人,只不过是不让人瞧见他真容。
天下万民皆知皇太子生来双眸异色,左眸承平王之褐,右眸承皇上之黑,自出生之日便被视为二人大位唯承嗣。
做文章方是正理。”
这声音就如同把小鼓槌般,“咚”地敲下她耳膜。
脑子里面轰然声响。
她不管不顾地抬起头来,向正前方望上去——
墨靴两侧金线纹案,黑袍之上五爪傲龙怒气勃然,男子两手撑在膝头,长腿半屈,端坐在殿中龙座上。
身旁女子们已经开始落笔急书,笔尖触纸而过声音擦过她耳廓,她才恍然低眼,看向自己手上攥着题纸。
耳边又响起礼部官吏声音:“……不得更题,日落交卷。”
这才彻彻底底地清醒过来。
她揽过袖子,拾笔蘸墨,笔落题纸——
……
他目光慢慢扫过座下众人,看见她,又掠过她,瞥向旁礼部官吏,微微点头。
有翰林院大学士自殿侧上来,从内案上取过策论题目,捧授给候着礼部官吏。
礼部官吏揭开题上黄额,高声颂出——
“为君难为臣不易论。”
她揣测过无数次他身份,可却万没想到他会是国之太子。
她幻想过无数次与他再见面场景,可却绝没料到会是在女子进士科殿试上。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手足无措至极。
自己之前直盘算好事情,在看见他这刹尽数倾塌。
她是那渴望能够再次见到他。
剑眉英挺,脸庞削瘦,双眸子竟是双瞳异色,左眼深褐,右眼黑蓝。
他脑后白玉龙簪耀亮不已,刺得她眼底发酸。
她好似被浇桶热水,然后又被丢去万丈寒渊之底,浑身上下刺烈痛,却被冻住,点都动不。
这个人这张脸……
怎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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