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是气她。
可她不知除这样,方才还有什办法能消祛他之于翰林院事熊熊怒火。
御街朱漆杈子下,他脸黑峻如炭,因她上书言古相二字而大为动怒,责她句,冷眸半晌,寂言良久,可那双眼里透出狠厉之光却让她时惊惧起来。
呈那封折子时,是没料到他会因古钦之事而如此动怒。
她知自己是逾矩过言,可从未见过他能色戾似此,她在那瞬间是真怕,而他盯着她久久不语,她更是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他想要做什……唯念头便是让他在今夜不究此事。
她脖颈轻弯,脸庞半垂半侧,在雪色月辉下显得极是皎嫩,眼睫随着他步子而上下颤抖。
他低眸,看着这样子她,心头火不知为何渐渐灭。
这心安理得模样,就好像她要他抱是多天经地义件事,从十年前那夜到今夜此时,她是真全然放心,把自己统统交给他。
她是无赖,可他竟没法抗拒得她这无赖。
临至车前,那舍人才又重新掌灯笼,颇为知事地将光线转向照不到她地方,然后才小声询道:“殿下意欲如何?”
他揽在她腰间手臂有些僵。
低眼看她,见她埋头在他胸前,半侧脸颊色泽苍白,呼吸淡淡轻轻,好似是真晕过去。
他叫她:“孟廷辉。”语气仍旧是生冷含怒,隐隐带威胁之意。
她不语不动,就这倚靠在他身上。
纵是隔两人厚重冬衣,他也能感受到她身子柔软曲度,在这寒冷寂夜中点点地擦起他体内火花。
于是就这样……
心想,横竖他是不会对个晕过去
他皱眉,不可能这样子带她回东宫,可若是送她回女官公舍亦是过于招摇,于她于己都无好处,然而冷风侵体,此地亦不可久留,两害相权取其轻之下,便漠声道:“女官公舍。”
舍人张帘,他抱着她上去。
马车里面贯暖热,她被他放在侧软褥上,然后听见他低声吩咐些什,车帘骤落,轱辘声起,车驾缓缓前行。
光影靀暗,片静悄悄。
她动不动地绻着身子,不敢张眸偷窥,生怕睁眼看见就是他那张含怒带威脸。
脑中不可控制地,又想起那夜。
他深吸口凉风,抬眸望向远处街角暗影中候着黄衣舍人及车驾,然后看看她,又低着声音叫她次:“孟廷辉。”
她还是没有反应。
他胸口处有些烫,既而微微恼火,明知她极可能又是装,却绝对没法儿就这样把她扔在这冰天雪地里。
于是他箍紧她,略弯下身子捡起她方才掉在地上书匣,然后横臂搂,将她拦腰抱起来,往前方车驾处慢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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