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才合上奏章,刚毅面庞愈发显得棱角锋利,纹丝不动身形更是凝戾慑人。
臣实乃自绝于陛下。
自绝于陛下。
自绝于陛下……
他低眼,拿着奏章手竟在微微颤抖。
臣孟廷辉于金峡关外恭祈圣鉴事。
“……
臣入朝凡四年,能得陛下倾情以付,此乃臣之大幸矣。
然臣性贪,陛下于臣虽多有擢拔封赠,不及北戬待臣恩利厚矣。
臣侍陛下虽久,然多有佯装承宠之状,是非真心,不过为图二三利耳;陛下明主是也,纵有宠臣之心,亦不肯多予臣私利,此臣所不豫尔。
是不愿枢府中人此时参豫兵务军令;而旦亲征,军令竟连枢府都不与知晓报备,防不外乎就是会有人再与敌军互为勾通、以泄军密。
“陛下……”江平神色倒是将信将疑,“陛下意欲倾兵攻伐北戬事,是真想清楚?”
英寡脸色漠然,“北戬断无止战之意,北三路禁军又因孟廷辉而陷入眼下万险之境,倘不如此,何以保大平之国土百姓!”
中书这边人人面色皆如土灰,当此之时,欲劝却不能劝,虽不愿国中如此大兴兵事,却也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别法子。
方恺见状果断道:“陛下且缓半日,待臣等退殿后仔细斟酌商量番,拟个札子呈与陛下看。”
她声音仿佛就在他耳侧,遍遍不休不止地轻道这句话。
他本已算好切,却唯独没有算到她是如此聪睿,竟会径自察觉出他瞒她许久事情。
可她虽是聪睿,却也没有想过,其实他早就知道她身世。
她信他,所以从来不疑他会瞒她骗她。
她骗他,为只不过是让
北戬既许臣恩惠如斯,臣窃喏不敢告白于陛下;今臣将入关,不得不与陛下明言,以谢陛下多年之恩,亦谢臣之滔天逆罪。
臣大*,不敢蒙负陛下错信厚爱;天下必有忠贤之辈能得陛下之心,与陛下执手同立、相守以共。
臣今行此之事,实乃自绝于陛下,惟望陛下视臣如草芥,今生勿念。
……”
他目光移动得极其缓慢,将这奏章上字句点点逡扫过来,双眸中渐渐泛起火光,先前平静脸色亦是荡然无存。
他悠慢阖眸,“朕意已决。卿等倘是要议,便议这亲征诸事细末。入夜之前,枢府须将京畿以北诸路营寨将兵详情奏禀上来。”他缓缓顿,声音低下去:“都退下罢。”
众人知他疲累,此时也不好再多劝谏抑或奏议,便前后轻步退出去。
殿门被人缓缓打开,金灿灿阳光铺天盖地而入,随后又被人尽数关在外面,殿中又回复片暗冷。
待再无声响,他才慢慢睁眼,伸手从御案上重新拿过那封薄薄奏章。
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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