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官摇头道:“奴奴不知,他只说他是罪人,不能再睡床上。”太平公主骤然想起事,心下阵酸楚,叹道:“这孩子,怎得如此死心眼儿!”
太平进得暖阁,果然见李成器强撑起半个身子,薛崇简急得在旁攀着他胳膊道:“知道你为什!可是尽孝也不急在这时,你养好伤,哪怕陪你睡三年呢!”李成器撑着床那只手臂颤抖不住,虚弱地摇头道:“是有罪之身,也该……席藁待罪……”太平摆摆手,命周围侍从都下去,薛崇简忙道:“娘,你快劝劝他,他这身子,地上又冷又硬,怎能睡!”
太平移坐到李成器身边,扶着他柔声道:“好孩子,你对嫂嫂孝心,姑姑都知道。”李成器嘴唇微颤几下,行泪水缓缓淌下,低声道:“望姑母成全。”太平看定他道:“这里头有两重妨碍,来至尊并未公然发丧,你就自己服起孝来,有诋诟怨望之嫌,这次事情全赖安金藏舍身救主,若是再激怒至尊,于你于皇嗣都不好。”
李成器含泪道:“知道,因此并不敢服丧,只求姑母将身中衣和这衾被都换成粗麻,再赐领草席[1],聊应齐衰之意罢。”太平公主道:“这就是第二件,你身上多处刑伤还没收口,怎经得住粗麻磨搓?这天气地上冷气太重,你风寒还没有退,下去就是雪上加霜。”她见李成器垂泪不语,又柔声劝道:“资于事父以事母而爱同,父母唯其疾之忧。你爹还在,你可忍心让他为你担忧?”
薛崇简也道:“是啊,舅母最疼你,她就是在天上,只有盼着你好好养伤,才不在乎什齐衰不齐衰。”李成器低声道:“父母之爱有如日月,为人子却不能因这恩情,就舍恭敬孝道。”他说着就咬紧牙关,强行挪着要下床,刚坐起来,臀腿上伤处立刻痛得狠狠哆嗦,额头也渗出汗珠来。薛崇简大吃惊,扯住他道“你不要命!礼也有经有权,孝道就是叫你作践身子?”
李成器抬头望薛崇简眼,极缓极缓地将自己衣袖向内扯,他身子极虚,自然夺不过来,却也能看出是使全力。他低声道:“这身子也是娘给,若是连这点人子之道都尽不得,宁可立时便死。”
薛崇简见那段光滑如流水白色丝绸,点点地从他手中无可奈何地滑去,就如某些奋力想要牵挽,却总是拉不到怀中祈望般。他并非施恩望报,要李成器如何感动答谢,他只要表哥好好,还同从前样陪着他,听他说话就好。可是李成器从来都最轻贱自己性命,也顺便轻贱薛崇简付诸于他身上努力与关切。薛崇简只觉胸口似是被锋利碎石堵住,点点割得心脏鲜血淋漓,将些他不愿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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