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总是多分恩慈与希望。他下意识将身子缩缩,想要帮着自己神智沉入梦境中去,却听见那呼喊声反倒更加清晰起来,如同束跳出山头朝阳,用刺目光芒将梦中烟水渐渐驱散消融。他感到自己身体在微微地晃动,飘渺又嘈杂声音不知是从何处传来。
李成器朦胧挣开眼睛,昏暗中看到薛崇简神情焦灼脸,比任何梦境更近更真切。他借着微弱之光,看到自己是趴伏在辆女子所乘油壁车内,车窗车门皆备帐幔遮掩,薛崇简就跪在他身边。他神魂倏然震醒,终于相信这切皆非他在昏迷中幻境,身子奋力挣扎下,似是想起身。薛崇简轻轻握住他肩膀,用自己额头与李成器滚烫额头相抵。他几日来紧绷身子骤然松懈,口气吐出几乎要瘫下去,哽咽刻,终于开口叫声:“表哥。”
因为武灵兰惊人之举,皇帝倒是开恩赦免李成器,薛崇简执意不肯回家看伤,用母亲车将李成器从回心院中接出。原本是存千万句言词在口边,他委屈、焦虑、不甘、内疚、畏惧,以及这身伤痛,在李成器睁眼刻,都沉入深渊中。为这刻执手,任何代价都值得,他甘愿承担起所有罪孽。
过片刻,薛崇简听见李成器喉咙中发出暗哑喘息,看见他干裂嘴唇剧烈地颤抖,忽然想起事,忙提起身旁水瓶,斟盏温水凑到李成器唇边。那只是清水,但在李成器嗅来,竟如观音大士瓶中杨枝玉露般散发着清甜气息,他挣扎着抬起头,就在薛崇简手中口饮尽。
清水流淌进他灼痛得嗓子时,他胸中爆发出阵搜肠抖肺咳嗽,薛崇简急忙替他摩挲背脊,久违泪水终于从李成器眼角渗出来。他大口地喘息阵,艰难开口道:“还……有?”薛崇简心痛难忍,忙又斟盏喂李成器慢慢喝下,如是三次,李成器身子才乏力地又沉下去。
李成器感到薛崇简手仍是与自己手相握,轻轻将手向外抽下,低低叫道:“花奴。”薛崇简道:“在。”李成器嘴角泛起抹苦涩笑意,道:“身上太脏。”薛崇简见他圆领澜衫上沾满污泥与腐败稻草,知李成器最不堪忍受便是这等污秽,帮他拆开衣带,忽见李成器手动动,明白他心意,将衣带上那块玉带钩卸下,放进他掌心,李成器手慢慢握住,点点头。
薛崇简费些力气才将李成器身肮脏外袍脱下,见他裤子上干涸血迹已成褐色,眼眶复又狠狠酸,束手无策地怔怔,只得掏出帕子,用水浸湿,将李成器面上、颈上、手上皆揩拭遍。李成器挣脱三日来束缚他身肮脏枷锁,才长长地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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