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并押送万年县狱中,朕明日发落。”他回头笑道:“苏学士文章写完?”
角落中苏颋抬起头来,他身缁衣,黑布裹发,清俊面容颇显消瘦憔悴。他父亲苏瑰去世不久,如今还丁忧在家,昨日高力士匆匆将他接入宫中,他万料不到竟是与他商议如此大事。他两夜未眠,虽眼中布满血丝,但神情还算平静,将笔缓缓搁下,跪起身子,轻轻点头道:“诏书已经草就,请陛下过目。”
皇帝走上前,拈起几张黄帛,目十行扫遍,笑道:“当日李峤说小苏学士思如泉涌,这几篇文章合当你来写。随朕去见太上皇吧。”苏颋垂首道:“臣乃不祥之身,此等大事,臣理当回避。”皇帝脸色微微沉,道:“苏学士是孝子,不愿随朕落恶名。”苏颋叩首道:“昨日陛下传召,臣当即夺情入宫,只因此身属君,国家危亡之际,自当挺身赴难。今日陛下澄清玉宇,颋,文墨雕虫之臣也,再留于陛下身边已无所裨益,自当退归里门守制。”
皇帝凝望这少俊才子片刻,他清华风度神情,令人再想不到他马厩中度过少年光阴,凭什父辈错误,他们就无可争辩无可报复?皇帝俯身在苏颋耳旁低声道:“可知朕为何要你来写这篇文章?”苏颋稍稍抬眼与皇帝碰,复又低下头去,压低声音道:“陛下知臣苦,臣亦知陛下难。”皇帝叹口气,轻拍拍苏颋肩头,道:“忠孝不得两全之苦,不独你们臣子才有。”他直起身道:“罢,朕成全你做孝子。”
皇帝来到承天门楼殿时,下夜,bao雨已经收住,东方泛起灰白晨曦。皇帝深深吸口清凉湿润之气,晨风吹来,他衣袂猎猎而响,似有腾空欲起之意。他睥睨着身下广袤长安城,远处朦胧山脉温柔起伏,如同横陈少女胴体,是这般妩媚多情。倾城倾国,没有哪个女人能倾城倾国,唯有这锦绣河山娇艳,可以如此激发男人豪情、志气、胆略,令人为此粉身碎骨,百死无悔。昨夜离别,心痛,战火,恐惧,故人嘴角淌下鲜血,都在晨风中飘渺如云。他知道不过不多久,旭日东升,阳光所到之处,皆是属于他李隆基光辉盛世。
皇帝进入殿中,郭元振匆匆迎出来,叩首道:“臣恭贺陛下肃清寰宇!”皇帝道:“太上皇与大哥可好?”郭元振蹙眉道:“太上皇受惊吓,目下圣体虚弱,臣照料不周,显酿大祸,请陛下治罪。”皇帝扶起他道:“朕父兄,朕心中有数,昨夜你比朕艰难。”
他举步入内,先听见阵咳嗽声,继而是瓷器粉碎之声,太上皇咳着道:“三郎……三郎来?”皇帝快步进殿,见名太医与李成器皆跪在太上皇榻边,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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