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着腕上佛珠,老太太嘴里念句阿弥陀佛,叹道:“毕竟是条性命。上苍有好生之德,要是她因此走那条死路,那老身便真是作孽。你是不知,当日听说她愤而跳河,老身心是又惊又悔,只恨当初未早早察觉她这般不情愿,否则断不会逼她到这份上。”
“老太太慈悲。”王婆子感慨声,又有几分不赞同道:“只是老太太您这话就说差,哪里就到逼这份上?老太太菩萨般心肠,素来怜老惜贫,见她小小婢女孤苦无依,不过想给她场造化罢,哪个又想到她这般不识好歹,视老太太番苦心为洪水猛兽?介小小奴婢,平白得这般泼天造化,可谓步登天,不知感恩戴德倒也罢,还白白去糟践,这未免也忒狂悖些罢!府里不知多少人气红眼,只说要不是老太太仁善,这样不识好歹贱蹄子就是提脚发卖都不为过。还说最好将她卖去那些个磋磨人刻薄人家,待到那时,她便会知,咱们宋府是多慈善人家,她当初是多身在福中不知福。”
老太太叹声:“罢,
宋府寿春厅。
彩锦如意六角香炉里燃着檀香,古朴深沉香气由雕琢精细镂空处升腾而起,徐徐散发在整个厅堂中。
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侧,王婆子跪坐在蒲团上,此刻正边给老太太捏着肩,边将自己打听来消息对老太太悄声耳语番。
老太太靠着躺椅闭目养神,倾耳听着其中来龙去脉,始终未置词。直待那王婆子细细道完后好会,方慢慢睁眼,转过脸来似笑似打趣睨那王婆子眼。
“你这婆子,不是号称火眼金睛吗,怎也有看走眼时候?”
闻言,王婆子抬手就拍下自己老脸,既是懊恼又是尴尬道:“哎呀,老太太快别说什火眼金睛不金睛,可要臊死老奴。素日瞧那妮子不声不响,凡给她分配什活她就做什,从来勤勤恳恳做事,既不偷懒耍滑又不推脱埋怨,还当是个乖巧听话,哪个晓得内里竟是个性烈辣子!这回真真是看走眼,老奴这两只老眼,以后别说是金睛,就算说是土睛,都是埋汰这别号。”
老太太被她逗笑,摇头笑道:“你呀,就算是眼睛不好使,可这嘴巴依旧还是利索。”
王婆子又随着老太太说笑两句。
之后见老太太面上带有几分迟疑和忧虑之态,伺候老太太数十年王婆子自知她所虑为何,忙开口道:“老太太且放宽心,荷香那妮子现今安分着呢,打那日起再无寻死觅活之意。昨个晚跟大爷成好事后,也不哭不闹,瞧着应该是想通,想必日后定会好好伺候大爷,再不会闹什幺蛾子才是。”
老太太面色方稍霁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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