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硕夫人被桓公立为嫡夫人时候只有十七岁。她和骊姬样,传闻拥有惑乱人心美貌。她们同样身处异国,面对国君已成人得势诸公子,处境孤立无援。但姿硕夫人不幸之处在于,其时齐国正显露出盛极将衰征兆:管仲已死,佞臣当道,昔日九合诸侯霸主桓公已然垂垂老矣,无力给予她长久庇护。姿硕夫人尚且来不及经营出自己势力,就卷入诸公子争位乱局之中,为苟全性命,不得不仓皇逃出临淄。此后数年,这个美丽而脆弱女人如飞絮飘蓬,身不由己地随浪潮沉浮着。
“为躲避诸公子追杀,度流落民间,又多次乞食于曾归顺齐国汉阳诸姬。那些年来,无权无势,唯可凭借者只有桓公遗孀名号,过得是种怎样寄人篱下生活……无意隐讳,你也尽可想象——”
这并不难理解。比个落难贵妇人更不幸,是个落难美丽贵妇人。尊贵使她不能贬低自己身份,自甘于贫民百姓生活;美貌又让她不能拒绝他人觊觎,切故作矜持冷淡姿态都不过是徒劳。时至今日,市井还风传着当时姿硕夫人与诸侯王室之间各种匪夷所思艳闻。然而据当事人所说,那些不过是苟延残喘无奈之举。
她声音几近低不可闻,与其说是在讲述往事,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这种状况下,连自保都无余力,遑论保护襁褓中婴儿!或许是前世造太多冤孽,诸般不幸,止于自身还不够,更降临到那两个无辜亲生骨肉身上——”
“且慢!”沈遇竹遽然惊,打断道:“您说‘两个’——?”
夫人剪影在帐幕上滞瞬,“不错!”她轻声道:“当年逃出齐宫,所怀……是对双生子。”
“……双生子?!”沈遇竹霍然站起身来,语无伦次道:“这、这怎有可能——?”
姿硕夫人道:“……那夜叛军紧追其后,山路颠簸,侍卫接连死伤,九死生逃出死地,却……不幸遗落其中个婴孩……”
夫人语近哽咽,低声道:“依照当时情境,料想他定不幸丧生于叛军之手。悲痛欲绝,若非怀中仍有子尚需哺育,真欲死之。虽然逃出升天,但是身无长物,又不敢抛头露面,只好带着幼子在乡野隐姓埋名,好歹过几年穷苦而平静日子……”
沈遇竹听着夫人哀哀泣诉,想到这对贵胄母子流落乡间,短衣少粮、穷困拮据,还不得不东躲西藏,终日提心吊胆,唯恐被人发现行踪,心中不由阵酸涩,心道:“他说他最恨穷困卑贱,原来是因为童年时有这样颠沛流离经历。那个时候又在做什?大概在青岩府师父羽翼之下,过着衣食无忧、纵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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