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201“后辈”,实际上边雨并不能对方皓辰经历感同身受,可是他看着方皓辰神情,却想起来不久之前自己,那个心想要离开201,心想要逃避研究工作自己,那个曾经身陷阴霾自己。
以及那个无论何时都被方皓辰牢牢拉住自己。
“既然这样,那就带走份记忆吧。”
“记忆?”
“对。”边雨拉着方皓辰到办公桌前,将他按在椅子上,“为你留份201记忆。”
原因。
所有研究员,就那平静地看着方皓辰,平静地接受着这个命令,平静地执行着这个命令,整理研究笔记,搬运档案。切切,彼此心照不宣。
要说不平静,大概是不过年不过节,食堂反常地包顿饺子,白菜猪肉,皮薄馅大,不知道是不是提前把这年肉票都用光。后勤部搬整天档案之后,不嫌累,还把201里里外外打扫遍,尤其是“第二十研究所”这几个字,被他们反反复复地擦,红色雕刻字干净得如镜子样,映出老人黝黑而布满皱纹脸。晚上,有几个保卫处战士,竟然拉着研究员喝起小酒,华政委和许处长不但不骂他们,反倒是也加入进来,他们每个人喝得不多,人抿小口,剩下酒全都倒进铁桶中,火焰瞬间燎得更高,如同场祭祀,将带不走资料烧个干净,将201夜空映得通红。
“你果然在这里。”
方皓辰视线还停留在楼下火光上,他闷闷地答:“嗯,不知道去哪里好。”
接着,边雨熟练地从方皓辰办公室中找来纸和笔,也拉把椅子,坐在方皓辰对面。
“方处长对画作有什要求吗?”边雨说着已经用铅笔熟练地在画纸上画出基本轮廓。
“要求?”方皓辰愣下,
其实他想去201地方有很多,他在201待那多年,201每个角落都有他回忆,他想去2号楼演算室摸摸那些黑亮算珠,想去4号楼闻闻刺鼻机油味,他想去老基地,想去废弃家属大院,想回物研处宿舍,想去研究员食堂,可最后方皓辰还是来这里,他办公室,这个他在201挥洒最多血汗地方。
边雨站在他身边,和他同看着窗外:“昨天晚上,你是因为这件事被叫走?”
方皓辰点点头,他不能和边雨多说,但是他也知道瞒不住边雨,所以方皓辰只说:“这走,不知道什时候能回来。”
方皓辰说着微微停下,才道:“总想带走点什,但是又什都带不走。”
除最重要研究笔记和档案资料,他们什都不能带走,201要尽可能保持着本来模样,去迎接新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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