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疏收起伞,从文府侧门悄无声息地进去。
府里灯火通明,闵疏从怀里扯出手帕来蒙住脸,他悄然穿过门廊,推开文沉书房。
里头静悄悄,个人也没有,闵疏并不在意。他安静地立在窗边,站在黑暗里默默注视着这座府邸。
文容被抬回来时候惊动府上人,大夫人尖叫着扑在他身上哭嚎
当时乔誉还想,如此狂悖之言文容也敢含笑认下,来日若权势颠倒,今日这话就是杀他刀。
如今面前这个人身形,绝不可能是文画扇。
“你……”乔誉喉咙紧,正想开口,眼前人却突然抬手放下斗篷兜帽。
柔软细腻白狐毛下是张十分眼熟脸,这张脸端是祸国殃民,远东楼今日才为他见血。
“乔三公子。”闵疏漫不经心地收起手里简陋竹弓,将弓弦卸下来抻直,轻声笑道:“抱歉,箭术不精,见笑。”
不出来,他失血过多浑身冰冷,如同条濒死鱼样动弹不得。
谁要杀他!
他想抬起手拨开面前布帘,寒风夹杂着细雪从帘子缝隙中灌进来,冷得出奇。
然而只白皙修长手比他快步挑起帘子,帘外那人微微弯腰,半张脸都隐没在大红斗篷之下。
乔誉瞳孔缩,借着微弱月光认出这件斗篷。
乔誉只感到凉意从后背爬上来,强自冷静道:“你不是花舟上妓子,你是长宁王府……不、你是文——”
他话音未落,粗糙弓弦已然割破他脖颈,大股鲜血喷洒如泉,闵疏轻巧避开,斗篷滴血未沾。
乔誉手无力地抓两下,喉咙里发出咕噜声,身体不消片刻就僵硬。他眼珠子瞪得老大,直直盯着闵疏离开方向。
闵疏连头都没回,他径直跨过马和马夫尸体,边走边将简陋竹弓拆开,然后将微微弯曲竹片拉直,细致地塞回伞面下。
这把油纸伞共有二十四根伞骨,谁也不会知道,其中两根曾经在雪夜里杀过人。
这颜色喜庆,又是正室才能穿红,是杭州织造局从小就培养顶尖绣娘用新技法织,半年总共织出来六匹。
这料子出来,江南总督就着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内务府抓紧工期,赶出来件斗篷和件外袍。
正好恰逢梁长宁封王赐婚,太后觉得这斗篷颜色喜庆就赐给长宁王,说是算是新婚贺礼。
他们都远远见过这件斗篷,那时文容还曾酒后放言:“这可是苏杭两局百来个绣娘赶出来料子,都说半尺值万金,可再金贵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得穿到文家女身上去!”
立刻有人谄媚附和道,“天下总共两件,件搁在东宫,件只等云大小姐入主长宁王府,此乃无上尊贵,位同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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