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疏愣下,说:“是姜尚《太公六稻》。”
至于还她户籍,只是勾着陈氏块糖罢。
茂广林没料到还有此中内情,半晌开口道:“那也不该为此耽误春闱,有个学生定然能帮上忙,只是得想想把你这户籍加到哪里去……”
闵疏顿很久,鼻尖被热茶蒸得微红,说:“老师厚爱,学生此生难以报答,只是怕以后于天下无功、于生民无用,辜负老师今日为番谋划。”
“你是学生。”茂广林说,“户籍事于他等位高权重之人不过是随口句吩咐,于你却如难越高山。今日做这些不只是为帮你,还是为护住有才之人,尽力扶扶江山社稷。”
闵疏从他话里听到些其他意思,摸索着茶杯,半晌问:“老师觉得新帝如何?”
那时恰逢官府追查嫌犯,德景帝派文沉重查此案,文沉恼怒陈氏高洁,胡乱捏个罪名,借着这个机会直接逮捕陈氏家,除她之外其余全杀。
陈氏在狱中自缢多次,发现及时才救回来,文沉便顺势叫衙门销陈氏户籍,在外头买个院子囚起来事。
正是闹这遭,才叫他正房知道小陈氏这个人,三天两头地派人来找茬。
文沉跟陈氏磨三五年,终于腻她,正要放她走,陈氏却怀孩子。文沉心里高兴,又把人锁回去。
其实不用锁,没有户籍平头百姓连城门都出不去,走到哪里都会被官府抓回来。闵疏和陈氏甚至连奴籍和贱籍者都不如。
妄议天子是要砍脑袋,可闵疏面色冷静,这话既然能问出口,就分明是知道茂广林会答。
茂广林抬手拍去白发上雪,说:“新帝登基不到年,暨南就生雪灾,外头早就有流言说这是天罚。”
茂广林目光远眺,接着说:“新帝不是先帝所向,亦不是民心所向。他心里没有苍生,也看不见天下疾苦,他或能当权谋者,却万万不能当百姓君父!”
“老师慎言!”闵疏沉声道:“老师向是忠君爱国之人,如今这番话怎如此激进!”
茂广林收回目光,苍老皱纹里是掩藏不住悲凉:“三年前,你躲在私塾墙根底下偷听念书,如今你还记得是哪本书吗?”
后来闵疏出生,文沉倒是派人来看过次,陈氏没有户籍,于是连带着闵疏也没有户籍。
文沉不是没想过把陈氏纳入府里给个名分,可这样来难免传出些风言风语。他正房和闵疏他娘都姓陈,他怕被面子上
不好看。
此事只能作罢。
不过他倒是给闵疏找个姓——“虽不能入文家当文家儿郎,却也毕竟是血脉。若来日能入文家大门……不如就取‘门中文’做姓,闵乱思治闵,倒是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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