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决定容易,说出口却很难,他指尖片麻木,心脏钝钝地抽痛着,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半晌,他才终于抬起头,把周围死气沉沉空气扒开道血淋淋口子,他说:“因为她画都是个男孩儿抽象画,画他惊恐表情,画他被吓到样子。”
迟远山盯着他看几秒,忽然明白什。手里擀面杖狼狈地滚落到地上,“丁零当啷”通乱响,在寂静夜里如同颗震山雷样炸得人心慌。
在他复杂视线中,钟度平静又残忍地补充道:“她画都是”。
迟远山颤着手去抓钟度手腕,手上面粉蹭到钟度胳膊上也顾不上管,只急切地问:“为什是你?不可能是你。她怎会画自己儿子?她怎画?”
“妈是个疯子。”
钟度平静地说出这句话,迟远山擀皮动作顿下。
夜深,小区里非常安静,屋内空气格外浓稠,彼此呼吸声清晰可闻。
迟远山呼吸滞瞬,钟度听得分明。他深吸口气,叹出心中郁结,没有停下,继续说道:“开始还不太严重,虽然那时候很小,不太记事,但记得她那时候还会经常出门,会穿着漂亮裙子画画,就算沾上颜料也毫不在意。”
在他没有意识到时候,他眼里光也是像迟远山那样,是悠长、怀念,只是没有笑。
他看上去像匹受惊马,四处乱窜,语无伦次,急切地想去找些莫须有理由否定钟度,片刻之后又认输般地否定自己。
他眼里失神,声音抖得不像话:“你之前说你怕鸡怕鱼,是因为这个吗?”
钟度狠狠闭闭眼,他怕死迟远山现在样子,但他知道即便他不回答迟远山也已经猜到,沉默已经毫无意义。
于是他长吁口气,捏着迟远山手道:“对,
“具体是怎疯不清楚,也都无从考究,不过归根结底肯定是因为和爸。个眼高于顶画家,看不上浮尘俗世却偏偏败给爱情。自由灵魂被禁锢到牢笼般家庭里,天天、年年地过去,才华无处施展,日子又实在没有盼头,逼得她发疯吧。”
迟远山看他眼,明显是想反驳他却又没有开口打断。
“后来,她就只有画画时候还比较正常,平时就像变个人”,钟度说着顿顿,到嘴边话拐个弯,“说来也很有意思,她疯之前虽然也有人欣赏她画,但并不多,她疯以后画画反而非常受欢迎,自成派,他们称她为‘惊恐派画家’。”
听到这儿,迟远山猛地看向他,突如其来不安感促使他问句:“为什叫惊恐派?”
钟度手里捏着饺子,闻言没有说话,垂着眼睛自顾自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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