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哑然,他望着嬴政,莫名就想起了之前先生给他算的那一卦。
“不。”赵政低声道,“这个问题很重要。学生想知道先生是怎么想的。”
“是吗?”嬴政收回手,轻轻敲着榻边,“如果先生说不打,你就不打了吗?”
赵政:“……”
是啊。他不能为了先生一个人的意愿而违背先祖的遗志,秦国盼望着东出太多年了。
可是先生对他来说又是那样重要。
嬴政笑了:“八岁不是小孩是什么?行,你说不是就不是,过来。”
赵政抿唇走了过去,坐到嬴政身边。
他发现先生的神色格外柔和,不知道是不是灯火的原因,有种不允许别人靠近的憔悴感。
可是先生却让他坐到他身边。
赵政坐下后,嬴政侧躺着,支着右手看着赵政。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认真地端详小时候的自己,第一次是在旅舍初次见面时。
晚都要写文章到深夜,把自己的经验整合成最凝练的语句,跟韩非的文章揉到一起,很费心力。
刚才又动了点火气,这个病秧子身体有点吃不消了。按照侍医说的,这身体要静养,不能太费心耗神,不能动肝火,反正一堆不能。
他刚才问了系统还有几年寿命,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告诉他顶多撑到明年。
明年,他的曾祖昭襄王薨逝,祖父孝文王继位没多久也薨了,然后是他的父亲庄襄王继位。
这一年,他九岁,秦国朝堂势力一番洗牌,秦赵关系略有缓和,赵王为了向秦国示好,将他和母亲送回秦国,他成为太子。
嬴政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教你?为了有朝一日以先生的身份让你不要打赵国?”
赵政低落地垂眸:“先生不是那种人。”
嬴政道:“那你说说是为什么。”
“当今天下,六国疲惫,君主平庸,权臣当道,唯有秦国有一统天下的实力。先生志在天下一统,所以才教导学生。只是学生或许一生都是个质子,恐怕辜负先生的期望。”
“你不会的。”
他捣乱似的地揉了揉赵政的头发,“要是有一天你做了秦王,会看在先生的份上不打赵国吗?”
赵政沉默了。
嬴政道:“是不是很难回答?”
赵政如实点头。
嬴政:“那就不要回答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赵政都要回国了。
等待赵政的将会是崭新的天地,嬴政相信他可以游刃有余地应对。
那个时候,这具身体大概也要寿终正寝了。他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再度出现在这孩子面前?这孩子又是否会时常想起曾经有个叫做赵厘的先生?
“小孩。”嬴政拍了拍旁边的空闲,“坐。”
赵政第一次被他叫小孩,有点愣愣的,反应过来后,又涨红了脸:“我不是小孩子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