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然粗略地翻了翻,迟迟没有落笔。
沈玥为着保他兵部尚书的职位和武扬王的封号,已经在朝会上翻了几次脸,同阁臣闹得很僵。大理寺门口那些闹事之人也给朝廷施加了不小的压力,缇骑忙于查案搜证,内阁静观其变,一干政令皆暂未推行。
好在四大家因为首的严家蛰伏不出,黎家被当了出头鸟关进了诏狱,这才暂且没有闹出更大的事端。
萧亦然另起一封空白的奏疏,斟酌着下了笔。
窗外寒风呼啸,吹得树枝哗啦作响,一声断枝清脆地压倒在青石板上。
他长舒一口气,敲了两下自己的额头,回手把黎沐的口供甩给值守的缇骑,吩咐道:“这是人犯的口供,事关外头那些堂官的陈冤和慈安宫的清誉,务必锁好了。”
缇骑应声接过,张超率羽林卫候在外边,护送他上了马车。
诏狱里那股子血腥气萦绕在胸口,沈玥闷头闻着香囊上清冷的松香,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味儿像他,但不是。沈玥遗憾地想。
那人因为大婚的那日,大红的喜袍上熏了这冷松,故而恨死了这个味道,再也没有带过一次熏香。
哥哥知道的全告诉你!内府库在中州,就是替严黎谢姜四大家洗脏钱买官的!”
“哦!”沈玥恍然大悟。
黎沐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死死揪住他的衣角:“哥去和你舅舅说,给你列出名单,杀了他们!史书里要写你是能识人的好皇帝!你杀做官的,放哥哥一马,啊?”
“松手。莫弄脏了朕的衣袍,朕待会儿还要去见心上人呢。”沈玥嫌弃地扯开自己的衣裳。
他歪着脑袋笑道:“表哥进来的早,还不知道你想咬的那些人,多半都将性命留在了南苑,他们的家里人,此刻就坐在大理寺的外头。待三司出了审议,朕便下令一并锁拿,人犯遗属皆流放至大西洲去砍树造船。”
沈玥做贼似地趴
天高雁影寒。
是困在四方皇城里的他,注定不可拥有的风光。
*
萧亦然身上还带着伤,并未在北营久留,便被袁大将军亲自送了出去,顾忌着他的伤势不宜颠簸,马车不紧不慢地晃回中州时已近日暮。
王府庭院深阔,下人不多,草木零落,萧亦然自行推着轮椅去了书房。他闭门不出的这些时日,兵部的各项公文官务却没有停过,依旧照着往日的官位将各项奏疏送至他的府上。
“朕幼时从沧云关回来的时候,做过一次鹿。”沈玥抽出帕子擦了袍脚的血,随意地丢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黎沐,“表哥,风水轮流转,该你了。”
黎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
沈玥出了诏狱,站在冷硬的寒风里,凛风明暗交错,搅得局中人如风中黄叶,归处难寻。
沈玥的颓唐只滞留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