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绪言回时已无半点弱态,待周问看诊之后,至榻侧对阮青洲浅浅笑,便扯来大氅将人拢起。
“去晒太阳。”段绪言替他着袜穿鞋,两人到院中小走几步,停在水榭上方。
四方竹帘未垂,高挂时视野开阔,远望便能见到中庭片空地。段绪言自后围抱着他,道:“冬日就往那处栽种桃树,待明年春日到,便能见花开满庭。到时你陪,好不好?”
阮青洲只回之笑,左腕刺青正被那人牢牢握在掌心摩挲。段绪言每每带他看向中庭时便会这说,似想凭着等待花开这个念想便能让他从这个春日,再续到
阮青洲轻顺着他背:“甚儿回来吗?”
段绪言说:“他应许过,待他们回皇城,必然就能回来。”
未及多日,段绪言眉头便已留道浅痕,阮青洲伸指替他舒平,忽又忍不住咳喘,拾帕捂嘴角,避开身。
腥气很快漫鼻腔,阮青洲立时下榻,掌心紧将血帕捂起,正想出门却被搂腰紧紧环住。
亲吻缓缓落在额角,段绪言拦腰将他抱起,轻放床榻,用指轻拭面上血点,转头便自面盆边取来净帕沉入水中。
山再起。
段绪言也知道,毕竟对于段承而言,即便他与段家血脉相连,在南望八年这段经历也始终会是两人间芥蒂,段承对他再满意再欣赏也绝对抵不过和段世书朝夕相处三十年父子情。
他是废段世书手,但还不够。
如今回宫之日将近,段绪言白日伴在阮青洲身侧寸步不离,夜间便人静坐书房沉思,却始终心乱如麻,惶惶不可终日。
你救不他!
拧帕,擦拭,段绪言极其耐心地替他打理狼藉,神色平静若水,却在四目相对时泄丝端倪。
“去叫周问。”段绪言接来血帕,转身行出房门,几步忽而慢下,将将迈下阶时,膝头却如剧痛那般软阵。
他顿足于原地,手中血帕湿冷,血色像被印在掌心。仿佛什也并碎裂在那处,五指再不敢攥紧,只在阵风吹过后,段绪言再又嗅见那股血腥,无力蜷下身去。
高挺身躯蜷在风里,热泪无声而落,埋进掌心。
——
句诅咒似鬼魅阴魂不散,在梦中便是尖利嘶喊,几下惊醒过后,段绪言锤着欲裂头,得而复失惊悸便会油然而生,似连怀抱和挽留都是徒然。
他不能睡。
段绪言不知这样过几个日夜,白日阮青洲用手背轻蹭他下颌,肌肤总被新出胡茬剐得发痒发疼。
阮青洲不说,仅如安抚那般抬袖将他罩起,轻搂进怀。
清苦药味已成阮青洲味道,其中带些似是与生俱来桃香,总像还在春日里般,段绪言嗅见便生倦意,他埋头蹭过衣衫,强行醒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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