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不该出去。”他说。
“你这样说,因为你是男人。”
“你说得太对了。”
“好吧,那么我不怪你。”
在见过彼得·布林之后能够大声地笑是一种解脱。泰迪怀疑自己实际上跟她有点调情的意味。跟一个精神病患者。一个用斧头杀人的凶手。事情就是会变成这样,多洛蕾丝。但他并没有觉得太糟糕,仿佛经历了两年漫长而黑暗的哀悼后,也许他有资格来些无伤大雅的打情骂俏。
慧的女性在不那么智慧的世界里显示出的那种清澈。她微笑着坐下来,分别朝他们俩羞涩地轻轻摆了摆手。
泰迪看了看考利的记录——布丽姬·基恩斯。
“我永远都不会从这儿出去。”他们沉默不语地坐了几分钟后,她开口说道。烟只抽到一半就掐灭了,声音柔和、自信,而在十一二年前,她用斧头砍死了丈夫。
“我不确定我是否应该出去。”她说。
“为什么?”恰克问,“我的意思是说,请原谅我这样讲,基恩斯小姐——”
“如果出去,我能做什么呢?”布丽姬说,“我已经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了。听说有炸弹。炸弹能把整个城市炸成废墟。还有电视机,是这样称呼,对吧?谣传说每个病区都会有一台电视机,我们能从这个盒子里看节目。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从盒子里面传来的声音,盒子里面看到的面孔。我每天听够了各种声音,看够了各种面孔。我不需要更多的噪音。”
“你能跟我们讲讲雷切尔·索兰多的事情吗?”恰克问道。
她顿住。事实上,应该说是突然语塞。泰迪注意到她的眼睛稍稍上翻,仿佛正在脑海中搜索正确的文件,于是泰迪在记事本上草草写下“撒谎”,写完立刻弯起手
“太太。”
“基恩斯太太,不好意思,但在我看来,呃,你好像很正常。”
她靠在椅子上,像他们在此地见过的任何人那样悠闲自在,随后轻轻笑了一声。“我想是吧。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并不正常。我的天哪,幸好他们没拍下照片。我被诊断出患有躁狂抑郁症,我也没有理由怀疑这一诊断。我确实经历过黑暗的日子。我想每个人都会有吧。区别在于大多数人都不会用斧头砍死自己的丈夫。他们对我说,我和我父亲之间有着很深的、尚未解决的冲突,我也同意这一点。我不相信我出去以后还会杀人,但这也说不准。”她用烟头朝他们指了指,“我认为,如果一个男人打你,还跟他看到的半数女人上床,而没有人帮你,那么你用斧头砍死他并不是最最令人难以理解的事。”
她迎上泰迪的目光,瞳孔里的某种东西——或许是女学生那种羞涩的轻率——让他笑出声来。
“怎么啦?”她问道,随他一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