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变猿鹤,小人为沙虫——
张素素听着皱眉尖,鼻子里轻轻哼声。此时房间矮门忽然荡开,个人当门而立,大鼻子边对仿佛玻璃杯厚底似近视眼镜突出在向前探伸脑袋上,形状非常可笑。这人就是李玉亭。似乎他还没看明白房里有几个人,以及这些人是谁。张素素猛不防是李玉亭,便有几分不自在。吟诗杜新箨也看见,放下筷子,站起来招呼,面笑嘻嘻瞥张素素眼,问李玉亭道:
“教授李先生,你怎也来?什时候来呀?光景是新拜范博文做老师,学做侦探小说罢!”
“老箨,你这话该打嘴巴!”
看见张素素倏然变色,范博文就赶快抢前说,又瞪杜新箨眼。李玉亭不明白他们话中有骨,并不回答;他小心惴惴地往前挪步,满脸堆起笑容来说道:
热,捉人去,流血,都是诗料!”
吴芝生看见有机会,就又拿范博文来嘲笑。诚然他和杜新箨更不对劲,可是他以为直接嘲讽范博文,便是间接打击杜新箨;他以为杜范之间,不过程度之差。这种见解,从什时候发生,他自己也不知道;但自从杜范两位互争林佩珊这事实日渐明显以后,他这个成见也就逐渐加浓。当下他既给范博文针,转眼就从杜新箨脸上看到林佩珊身上。杜新箨还是不动声色,侧着头细嚼嘴里点心,林佩珊则细腰微折,倚在张素素坐那张椅子背上,独自在那里出神。
范博文不理吴芝生讥讽,挨张素素旁边坐,忽又叹口气轻声说:
“是见热就热,见冷却不定就冷。是喜欢说几句俏皮话,但是心里却异常严肃;常想做些正经严肃事,要求些事来给下刺激!你们今天早上为什不来招呼道走呢?难道你们就断定不会跟你们同去示威?——呃,你们那位同伴,也许是被捕,很想认识他。”
张素素笑,面换过饺子来吃,面回答:
“呀,你们五位!也是避进来?马路上人真多,巡捕也不讲理,眼睛又不方便,刚才真是危险得很——”
“什!示威还没散?”
吴芝生急急忙忙问,嘴里还在嚼
“你这话就对。你早不说,谁知道你也要来呢!不过有层——”
在这句上顿,张素素忽然仰起脸来看看椅背后凝眸倦倚林佩珊,怪样地笑着,同时有几句刁钻话正待说出来,可是林佩珊已经脸红。张素素更加大声笑。蓦地杜新箨拿起筷子在桌子上轻轻打着,嘴角上浮出冷冷浅笑,高声吟起中国旧诗来:
容颜若飞电,时景如飘风;
草绿霜已白,日西月复东;
华鬓不耐秋,飒然成衰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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