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希罕你记功劳呢!公事公办就好了。”
阿珍站了起来,故意对屠维岳白了一眼,就走出去了。屠维岳侧着头想了一想,再走前一步,拍着李麻子的肩膀轻声问道:
“老李,今天晚上能够叫齐二十个人么?”
“行,行!不要说二十个,五十个也容易!”
李麻子跳起来,高兴得脸都红了,满嘴的唾沫飞溅到屠维岳脸上。屠维岳笑了一笑。
钟以后,雷声从远处滚了来。陡的一阵狂风吹进房来,房里的四位都打了个寒噤。
屠维岳突然摆一摆手,制止了李麻子的已经到了嘴边的怒吼,却冷冷地问道:
“钱葆生他们存心和我们捣蛋已经有了真凭实据了,我们打算怎么办?我是昨天晚上就对三先生说过,我要辞职。三先生一定不答应。我只好仍旧干。工会里分党分派,本来不关我的事;不过我是爱打不平的!老实说,我看得长林他们太委屈,钱葆生他们太霸道了!老李,你说我这话可对?”
“对!打倒姓钱的!”
李麻子和桂长林同声叫了起来,阿珍却在一旁掩着嘴笑。
“那就好极了!可是今晚上只要二十个,到工人们住家草棚那一带走走,——老李,你明白了罢
屠维岳挺起了胸脯,松一口气,再说:
“并不是我们拆三先生的烂污,实在是钱葆生他们假公济私,抓住了工人替自己打地盘,他们在这里一天,这里一天不得安静!为了他们的一点私心,我们大家都受累,那真是太岂有此理了!明天他们要利用工人来反对我们,好呀,我们斗一下罢!我们先轰走了姓钱的一伙,再解决罢工;三天,顶多三天!”
“可是他们今天在车间里那么一哄,许多人相信他们了。”
阿珍扁着嘴唇说。桂长林立刻心事很重地皱了眉头。他自己在工人中间本来没有多大影响,最近有那么一点根基,还是全仗屠维岳的力。屠维岳一眼看清了这情形,就冷笑一声,心里鄙夷桂长林的不济事。他又转眼去看李麻子。这粗鲁的麻子是圆睁着一双眼睛,捏紧着两个拳头,露骨地表示出他那一伙的特性:谁雇用他,就替谁出力。屠维岳觉得很满意了。他走前一步,正站在那电灯下,先对阿珍说:
“工人相信他们么?难道你,阿珍,你那么甜蜜的嘴,还抵不过薛宝珠么?难道姚金凤抵不过他们那周二姐么?她们会骗工人,难道你们不会么?工人们还没知道周二姐是姓钱的走狗,难道你们脸上雕着走狗两个字么?难道你们不好在工人面前剥下周二姐的面皮让大家认识个明白么?去!阿珍!你去关照姚金凤,也跟着工人们起哄罢!反对钱葆生,薛宝珠,周二姐!明天来一个罢工不要紧!马上去!回头还有人帮你的腔!去罢!我记你的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