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你的人都齐了么?他们要辛苦一夜!不过只有一夜!你叫他们三个两个一队,分开了,在草棚前前后后巡查。你吩咐他们:看见有两三个女工攒在一堆,就撞上去胡调!用得到那拳头的时候用拳头,不要客气!要是女工们在家里开会,那就打进去,见一个,捉一个!女工们有跑来跑去的,都得钉梢!——你都听明白了么?这里是两百块钱,你拿去照人头分派!”
屠维岳拿一卷钞票丢在李麻子面前,就转脸厉声喊道:
“阿祥呢?你把张阿新弄来了罢?”
管车班的后面挤上了阿祥来,神气非常颓丧。屠维岳的脸色立刻放沉了。
从女工队伍的后方射出来。目标却不准确。女工们也有武器了,但显然还没有正式作战的意思。吴荪甫坐在车里,铁青着脸,一叠声喝道:
“开车!开足了马力冲!”
汽车夫没有法子,就先捏喇叭。那喇叭的声音似乎有些效力。最近车前的女工们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车子动了,然而女工们不再退却。一片声呐喊,又是阵头雨似的碎石子和泥块从她们背后飞出来,落在车上。老关发疯似的吼一声,就举起手枪,对准了密集的女工。突然人堆里冲出一个人来,像闪电一般快,将老关的手膀子往上一托。砰!——这一枪就成为朝天枪。
这人就是屠维岳。他撇下老关,立即转身对那汽车夫大声叫道:
“蠢东西!还不打倒车么?打倒车!”
汽车退进了厂门。这一次没有先捏喇叭。车里的吴荪甫往后靠在车垫上,露出了牙齿狞笑。汽车夫赶快把车子调头,穿过了厂里的煤屑路,就从后门走了。这时候,一部分女工也冲进了前门,大部分却被拦住在铁门外。门里门外是旋风似的混乱。但是她们已经没有目标。门外那大队先被警察赶散,门里的二三十个,也被李麻子他们用武力驱逐出厂。
天渐渐黑下来,又起了风。厂里厂外现在又平静了,但是空气依旧紧张,人们的心也紧张。厂门前加添了守卫。厂里账房间内挤满了人,王金贞和阿珍她们全班管车,乱烘烘地谈论刚才的事变。李麻子叫来的五十多人也排齐在游廊一带。白天过去了,只剩得一夜,大家都觉得明天开工没有把握。可是屠维岳那永远自信的态度以及坚定的冷冷的声音立刻扫除了那些动摇。他对全班管车说:
“不准躲懒!今晚上你们是半夜工!你们到草棚里拉人!告诉她们:明天不上工的就开除;没有人上工,吴老板就关厂!再到厂门前来闹,统统抓去坐牢!好好儿的明天上工,有话还可以再商量!去罢!不准躲懒!我要派人调查!”
管车班里谁也不敢开口,只是偷偷地互相做眼色,伸舌头。
屠维岳又叫了李麻子来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