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回事,不是八个厂也闹罢工,吴荪甫心里倒宽半。但是这反常心宽刹那过后,就是更猛烈,bao躁和颓丧。现在是牵在他心上向外拉五六条线齐用力,他精神万万支持不下,他好像感到心已片片碎;他没有主意,只有,bao躁,只有颓丧。
王和甫得不到回答,皱下眉头,就又慢慢地说:“还有呢!听说这次中央军虽然放弃济南,实力并没损伤。眼前还扼住胶济路沿线。而且济南以下,节节军事重要地点都建筑很坚固防御工程。这仗,望过去还有几个月要打!有人估量来要打过大年夜。真是糟糕!所以们八个厂就得赶快切实想法。不然,前头人跌下去坑,还得要们也跌下去凑个成双!”
”
仍是这含糊地应用阿家翁口吻,吴荪甫就站起来走,满心,bao躁中还夹带种自己也不能理解异样颓丧。
他自己关在书房里,把这两天来屠维岳态度,说话,以及吴为成他们批评,都细细重新咀嚼。然而他愈想着这些事,那矛盾性,bao躁和颓丧却在他心头愈加强烈。平日刚毅决断,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并且他那永不会感到疲倦精力也像逃走。他昏沉沉地乱想着,听得窗外风动树叶声音,他就唤回在厂门前被围困时恐怖;看见写字桌上那黄绸罩台灯片黄光,他又无端会想像到女工们放火烧他厂!他简直不是平日他!
然而那些顽皮幻象还是继续进攻着。从厂方而转到益中公司方面!公债上损失七八万,赵伯韬经济封锁,那渴待巨款八个厂,变成“湿布衫”朱吟秋乾和丝厂……切都来!车轮似在他脑子里旋转。直到他完全没有清醒地思索能力,只呻吟在这些无情幻象下。
忽然书房门上锁柄响。吴荪甫像从噩梦中惊醒,直跳起来。在他眼睛前是王和甫胖脸儿微皱着眉头苦笑。吴荪甫揉下眼睛再看,真真实实王和甫已经坐下。吴荪甫忘其所以地突然问道:
“呀,呀,和甫!们那八个厂没有事罢?”
“点事情,小事情——怎,荪甫,你已经晓得?”
吴荪甫摇摇头,心里还以为是做梦。他直瞪着眼睛,看定王和甫嘴唇上两撇胡子。
“眼前只是点小事。无非是各处都受战事影响,商业萧条,们上星期装出去货都如数退回来。可是以后怎样办呢?出身大汗拉来款子,放到那八个厂里,货出来,却不能销,还得上堆栈花栈租,那总不是永久办法。”
王和甫说完,就叹口气,也瞪直眼睛对吴荪甫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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