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已经不复是王妈,而是一件东西!可以破坏的东西!可以最快意地破坏一下的东西!
他陡的站起来了,直向他的破坏对象扑去。王妈似乎一怔,但立即了解似的媚笑着,轻盈地往后退走;同时她那俊俏的眼睛中亦露出几分疑惧和忸怩,可是转瞬间,她已经退到墙角,背靠着墙了;接着是那指节上起涡儿的肥白的手掌按着了墙上的电灯开关,房里那盏大电灯就灭了,只剩书桌上那台灯映出一圈黄色的光晕,接着连这台灯也灭了,书房里一片乌黑,只有远处的灯光把树影投射在窗纱上。
到那电灯再亮的时候,吴荪甫独自躺在沙发上,皱着眉头发楞。不可名状的狂躁是没有了,然而不知道干了些什么的自疑自问又占据在他心头。他觉得是做了一些奇怪的梦。渐渐地那转轮的戏法——明天开工怎样?八个厂的货销不去又怎样?屠维岳,钱葆生怎样?这一切,又兜回到他意识里。
他狞笑一声,就闭了眼睛,咬着嘴唇。
这时候,书房里的钟指着明天的第一个时辰。前边大餐间里还是热闹着谈笑和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