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个大概,皱了眉头。好半晌,两个人都不出声。后来王和甫从牙齿缝里迸出一句话来:
“明天早上我同吉人到你公馆里商量罢!”
吴荪甫回家的时候已经一点半钟了。满天乌云遮蔽了星和月亮,吴公馆园子里阴森森地,风吹树叶,声音很凄惨。少奶奶她们全伙都没在家。男当差和女仆们挤在那门房里偷打小牌,嘈杂地笑着。直到吴荪甫汽车上的喇叭在大门外接连叫了两次,门房里那一伙男女方才听到。牌局立刻惊散了,男当差和女仆们赶快奔回他们各自的职守;然而吴荪甫已经觉得,因此他一下车来,脸色就非常难看。男女仆人偷打牌,他是绝对禁止的!
而且少奶奶她们不在家,又使得吴荪甫火上添油地震怒起来。“公馆不像公馆了!”——他在客厅里叫骂,眼光扫过那客厅的陈设,在地毯上,桌布上,沙发套上,窗纱上,一一找出“讹头”来喝骂那些男女当差。他的威厉的声浪在满屋子里滚,厅内厅外是当差们恐慌的脸色,树叶苏苏地悲啸;一切的一切都使得这壮丽的吴公馆更显得阴沉可怖,“公馆不像公馆了!”
当差高升抱了一大捆新收到的素幛子(吴老太爷开丧的日子近了),很冒失地跑进客厅来请吴荪甫过目,然而劈头一个钉子就把高升碰得哭又不是,笑又不得。大家这才知道今晚上“三老爷”的火性不比往常!
但是高升这番冒失,也就收束了吴荪甫的咆哮;他慢慢地往沙发上一横,便转入了沉思。他并不是在那里盘算着老太爷的开丧;那是五天以后的事,而且早就全权交托给姑奶奶和少奶奶去办理了。他是忽然想起了老太爷初丧那时候,他和孙吉人他们发愿组织益中公司的情形!故世的老太爷还没开丧,而他们的雄图却已成为泡影!
这么想着,吴荪甫在幻觉中便又回到夜总会酒吧间墙角的那幕活剧;赵伯韬那些充满了威胁意味的话跟着吴荪甫的卜卜地跳着的心一个字一个字跳了出来。老赵的用意再明白也没有了,因而现在留给荪甫的路就只有两条:不是投降老赵,就是益中公司破产!只这两个念头,就同走马灯似的在吴荪甫脑子里旋转,不许他想到第三种方法;并且绝对没有挣扎反抗的泡沫在他意识中浮出来。现在的吴荪甫已经不是两个月前吴老太爷初丧时候的吴荪甫了!发展实业的热狂已经在他血管中冷却!如果他现在还想努力不使益中公司破产,那也无非因为他有二十多万的资本投在益中里,而也因这一念,使他想来想去觉得除了投降老赵便没有第二个法子可以保全益中——他的二十万资本了!
“然而两个月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吴荪甫自言自语地哼出了这一句来,在那静悄悄的大客厅里,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