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园说:“你总要留一个月伙食费出来,总不能饿一个月吧!”
子恒说:“我不怕,我问同事借得到。这点钱还买不到十碗煮南瓜呢。”
勒了谷的手掌,第二天又红又肿,之骅想拧条毛巾洗脸都拧不得,火辣辣地痛。
有了一点米吃,仁受的精神和脸色都好多了。一家人的心情也好了蛮多。
十三
。
多数人家几天都见不到一粒米。村里人慢慢开始在晚上摸到偏僻的田里去偷谷子。之骅几次要去,仁受就是不让,说不能和人家比,人家成分好。一家人饿得眼冒金星,还要做事,赔三和田四还要上学。真正尝到了饥饿等于活埋的滋味。
之骅下定决心去偷。晚上等仁受、秋园睡熟了,之骅推醒赔三,拿个撮箕就出了门,直奔小水冲里。
那里已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姐弟俩赶紧走到田里,赔三端着撮箕,之骅对准老禾线双手死劲勒,一勒一把谷,勒了满满一撮箕。别人一袋一袋地勒回家,可惜他们没带布袋。
回到家里,仁受问道:“这谷哪里来的?”之骅如实告诉了仁受。仁受摸着之骅的头说:“爸爸不怪你,可下不为例,还是名声要紧啊!”
一天晚上,全家人都在禾坪里乘凉。月亮静静地出现在山头上,门前的樟树将阴影洒在地上和之骅姐弟身上,斑驳一片。田野的风很凉爽,萤火虫闪着亮光在头顶穿梭飞舞。
身上慢慢觉得凉快了。之骅跟仁受带着两个弟弟先进屋,安顿他们睡觉。秋园太累,在竹床上睡着了。之骅想等弟弟们睡了再叫醒她。
把兄弟俩哄睡后,仁受对之骅说:“你去场院把椅子搬进来,顺带把你妈妈喊醒,让她回屋睡。”
之骅走到禾坪里,秋园正睡得香甜。之
将谷倒进锅里,点燃灶火,把谷焙干、焙燥,随后才能脱壳。谷在锅里发出的热气充满了整个灶屋,那股清香似乎手都抓得到。家里没有脱粒工具,磨子也没有,只好把谷倒在桌上,拿升筒在谷子上碾来碾去,碾一阵,簸一阵,总算把谷壳基本上除掉了,只剩下嫩谷子和不够干燥的谷子搞不掉。
早晨,秋园用这米煮了一炉锅饭。家里仅有一些生姜,就把生姜放在碗里捣烂,拌上盐,算是菜。他们正吃得津津有味,子恒回来了。之骅连忙起身,替子恒盛了一碗。子恒将饭碗端在手里,低着头没吃。一看,子恒眼睛红红的,之骅吓到了。
秋园忙问:“出了什么事?”
“饭里这么多谷,你们都吃得下去。天晓得你们饿得好厉害。”子恒哽咽道,说罢大哭起来。
子恒是回家送粮票和钱的。他每天可以分到八两米,每月有三十三块钱工资,每月最少也要节约出十斤粮票给家里。临走时,他把身上所有的钱和粮票都留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