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们手牵着手,穿着衣服,一步一步踏进河里,选好合适的地方就蹲下去。之骅从河底捞起细细的粉沙,擦着身子。当夕阳最后也最柔弱的光芒被暮色遮住时,女生们双手抱在胸前,边笑边跑,冲进芦苇丛。芦苇在初秋的晚风中摇来晃去,她们从芦苇丛里出来时已穿戴整齐,手里拿着湿衣服,向学校走去。
上完了一个月的课,开始上山劳动,到青铜岭林场砍毛竹。沿着河往上游走,两岸的毛竹密密匝匝,随着每一阵微风的吹动,洒下无数金针般的光芒。五颜六色的小花羞羞答答地从毛竹的缝隙中伸出头来。走了足有上百里路,才找到大队部,队部主任热情地迎接学生们。
大家就在大队部安营扎寨,楼上住人,楼下做饭。之骅和一个女同学负责做饭、洗衣。早上四点钟就要起床做饭。她俩还有一个任务:下午五点去位于河尽头的货场替同学们验收毛竹。
砍毛竹的同学天不亮就
洗棉衣,王成恩也来帮忙。秋园留了五块钱缝在棉衣口袋里,口袋一拆,钱便掉了出来。她一时好像做了亏心事,支吾道:“这不是什么私房钱啊,不记得什么时候放的。”王成恩说:“你尽管留点私房钱,留得越多越好,我只要有饭吃、有衣穿就够了。”
八十三岁的王家娭毑对秋园也呵护有加。秋园做饭,娭毑就帮忙烧火。娭毑平时也不闲坐,有空就纺纱,纺出的纱又细又匀。她请人织成布,让秋园做成被套、床单、内衣,还一个劲地要秋园寄给子恒和之骅。地道的家织棉布越洗越白,越洗越柔软。
王娭毑和秋园一起生活了一年零八个月。后来,一场小病夺去了老人的性命,秋园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王成恩的儿子叫王爱民,是个既调皮又可爱的孩子。他管秋园叫大大,进进出出一口一个“大大”,喊得很亲热。爱民和田四同岁,在一个班上读书,兄弟俩亲如手足。学习上,田四老拿第一,爱民也是第一——倒数第一。
秋园有时会拍拍爱民的屁股,以示警告:“不好好读书,只晓得玩,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他一点也不生气,还嬉皮笑脸地大喊大叫:“救命救命,大大打我了。”秋园满眼柔情地看着他,好生欢喜。
秋园做衣做鞋,爱民和田四总是一样的。兄弟俩打扮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别人都说他们是双胞胎。
十一
**主义劳动大学是所半工半读的大学,上课一个月,劳动一个月。
之骅所在的师范班共二十个人,有高中生,有当过老师的,也有当过干部的……不知他们为什么跑到这里来读书。
学校门前有条河,每当太阳像个大蛋黄倚在山巅时,共大的学生便去河里洗澡,女生在上游浅水区,男生在下游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