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嘶力竭地大喊:“妈妈,救救啊,要死!妈妈,救救啊,要死!”疼痛每过几秒就凝聚成个波峰,然后缓缓过渡到波谷。之骅在疼痛峰谷间跌宕,后来也没有波峰波谷,只有种持续而疯狂疼痛。
就在之骅抓住麦芽衣裳用力扯,所有纽扣硬生生迸脱瞬间,个瘦弱女婴也坠地。由于在母亲腹中挣扎太久,她几近窒息,落地时喑哑而沉默。麦芽经验丰富,她迅速剪断脐带,用粗瓷碗里烧酒简单地消毒,然后拎起女婴
说地铺满整张河面。她终于站到那块熟悉青石板上,困难地蹲坐下来。对七个月孕妇而言,这是个高难度动作。她小心翼翼地蹲坐着,把衣服件件从桶里拎出来,浸到河水里,再铺到搓衣板上,下下地捶打起来。
砰——砰——砰——,沉闷而响亮敲击声沿着河面辐射开来,又被浓雾吞吃进去。二十二岁之骅坐在河边浣洗衣衫,只有孤独敲击声陪伴着她。浓雾渐渐散开,清澈流水显现出来,不远处村子轮廓显现出来。这是县城边缘个极小极小村子,散落着七八户人家。
就在她洗完衣服收拾好木桶、棒槌、搓衣板准备回家时,忽然阵头晕眼花,脚底下青石板开始摇动,她仿佛不是站在石板上,而是站在堆浮动絮状物上。刚才浓雾此刻似乎聚拢在脚底,她头栽进雾里。
河水不深,水流也不湍急,可那刺骨寒冷伴着恐惧起袭击着之骅肉体。她挣扎着重新爬上青石板,挣扎着挽起那桶沉甸甸衣服,另只手拿着搓衣板和棒槌,蹒跚着往村里走去。
快到家时,碰到房东麦芽。麦芽是三个孩子妈妈。这个好心女人大惊小怪地夺下之骅手里东西,帮她脱下又湿又重裤子,把她赶进被窝里。
麦芽很快就用粗瓷碗小心翼翼地端碗东西进来,是为中秋节备下劣质烧酒。她把酒端到之骅跟前,让她喝下去。之骅浑身哆嗦,嘴唇青紫,毫不犹豫地仰脖灌下大口烧酒,心中立即有团火砰地烧起来。
这酒还派上另个用场。
当晚,之骅腹痛如绞。她抱着肚子,先是克制地呻吟,继而满床打滚,身下有液体汩汩流出——羊水破。
“要生要生,这才七个多月就要生。”麦芽边唠叨,边赶紧叫她丈夫去大队部给乔木林摇电话。乔木林在县城医院工作,离村子有二十多里地,只有星期天才回家。
之骅完全被疼痛这个魔鬼攫住。她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双手紧紧拉住床栏,左翻右滚。老朽木床经不起她疯狂力气,摇得几乎散架。她从床上滚到地上,被麦芽连推带拉地弄上床,又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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