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之后个星期,天稚陪小河去做流产手术。进手术室之前,小河想知会声老汤。手机摸出来几回,想想算,还是不打,就让他从此悬着心。人流手术室生意兴隆,大开间里,八九台刮
命运。汤如冀少时起就是病孩子,肌肉乏力,进而蔓延到心灵,家境富裕反而强化这种软弱。纵然相貌生得好,但在任何段情感关系中,老汤都是劣势方。他因此很懂得讨爱,再多爱也填不满他自怜之海。那些花边故事,在宛平来看,不过是个随时会死之人及时行乐。跟个病人还有啥可计较呢?老汤不敢抛家,因为他对长期稳定照顾极度依赖,他也不敢散财,因为他钱要拿来治病或者续命。就凭这两点,她许宛平位置今生不可撼动。
小河打定主意保胎,老汤力劝她去打胎,上演许多苦情戏码。两个人拉锯样来来回回,时而抱头痛哭,时而摔盘子砸碗,最后小河气之下再不接老汤电话。老汤如释重负,也就不再打来。
小河赌气样,她总觉得老汤还会出现。独自死撑到两个多月,次重感冒,半夜发烧到39度,咬牙爬起来去医院。刚刚挂完急诊号,胃里翻江倒海,大口大口酸水不受遏制地向上顶。她之前孕吐并不严重,这个晚上却加倍折磨,来不及跑去厕所,哇声,吐在医院走廊上,衣服鞋子上也沾许多。跟医生诉病情时候,闻见自己嘴巴里食物发酵污浊气味,像隔夜酒糟。
夜班医生倒也没有流露出嫌弃神色,简单问问情况,开单子,让她赶紧去缴费验血。抽血窗口咚咚敲半天,里间走出来个打着哈欠化验员,白大褂扣子也扣歪个锁扣,把单子接过去就开始备针,针下去,没找准血管,针头在里面左右捣刺,还是不见血,只好拔出来再重扎针。她歪在医院长椅上等待化验结果,冷得浑身发抖,就下决心。
夜班医生是个戴眼镜小年轻,理着利索平头,眼睛毛茸茸。没有病人时候,就捧本医书在温功课。见她拿着化验单回来,赶紧把书合上,接过单子来看。
血相这高,不过你现在怀孕,有很多抗生素是不能用。
能挂水吗?小河有气无力地问。
般们不给孕妇挂水,你现在这个情况,还是建议先口服药。医生不看她,在电脑上药品名录里挑挑拣拣,应该是在选药。
就给挂水吧,怎快怎来,明早还要上班呢。她态度有点生硬,忍住没说,反正这孩子也不打算要。
医生很惊讶,抬眼看看她,怕是没见过这没心没肺孕妇。她想,真是新医生,个大肚子女人家,深更半夜看病都没人陪,这还有什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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