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你好吗?我是伊冯。
伊冯,怎么是你,你好吗?我有点吃惊。
我很好。林,我给你写了电子邮件,但是我太性急了,写完又想马上给你打电话。是这样,我把画廊卖了,你知道,我早就想这么做。
卖了吗?伊冯,我应该恭喜你,虽然UND做得很成功,但是你该享受你的退休生活了。
林,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以前东德的很多城镇,现在很荒凉,青年人都走了,出去找工作机会,有些地方连牧师都没有了,只要花一笔钱,就可以买下一个废弃的教堂。我现在有了这笔钱。天哪,你真应该来看一看,在萨克森和图林根之间的小镇,教堂不大,很破旧,但是只要好好地修缮一下,它会非常美的,尤其是它里面的雕塑,十六世纪的彩绘木雕,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喜欢。
和以前的人有联系了,对吧?
那应该是不想联系了。我点点头。我觉得自己看起来多半像个怅然的痴汉,一个被姑娘们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人。
金姐礼数周到地一直把我送到门边,向我告别:您是老师没错吧?老师慢走。
后来我再也没有玛丽和海伦的消息,那幅完成了的大画,因为太过碍眼,跟其他画格格不入,被我翻了过去,靠墙里面扣着,直到有一天,我正在画室里面忙活,那段时间我痴迷各种媒材试验,正在往一块画废了的板子上裹药用纱布,糊得一手是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我瞄了一眼手机屏幕,是那种来电号码不显示的电话。回国后这样不明不白的电话渐多,多半是房地产广告,有时候是放高利贷的。心想,不接算了。没想到电话固执地响个不休,脑子里有根灯丝像通了电一样突然亮了一下:是姐妹花!
我一时惊得作不得声,听伊冯在电话里滔滔不绝,说她的大计划。她想每个季节邀请几个艺术家到教堂里做驻场创作,利用教堂的空间展开绘画、雕塑、装置、小型演出。
“西方艺术最初就从宗教里来,它们该回家了。林,你愿意做我第一批邀请驻场创作的艺术家吗?”
“嗯,我不知道。伊冯,这样合适吗?你知道我的绘画风格。人们也许会指责你的,我的意思是,也许会两边不讨好……”
“听着,林,我不是原教旨主义者,而且我可能一辈子也当不成真正的牧师了。我并不苛求艺术家去做跟教义有关的创作,我只希望他们的创作是关乎爱。他可以怀疑
我手忙脚乱地在裤子上抹了抹手,抓起电话,喂!喂!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喂?听见吗?
又等待了一会儿,静默中传来了微弱的电流声,我好像听到一个女人喑哑的叹息。我没忍住,对着话筒脱口而出:玛丽吗?
哈喽。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是德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