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马车厢。
第二年秋天,H登陆马六甲,以公司雇员名义投在同乡威廉•拉特雷少校门下。那座临时庇护所依托城墙与山冈,被槟榔树环绕,终日痛饮马六甲河的气息。他同时漫游语言和物种的丛林,把少校的博物学目录越搞越厚。他嗖地搭上福尔图娜飞转的巨轮,嗖地滑进斯坦福•莱佛士亲信名单,嗖地移居茂物。他在茂物植物园筹建工作中展现的忠诚与才干令人印象深刻,因此一年之后,冲花里胡哨的热带植物喷云吐雾的长官、爵爷得知新加坡方面向他发放任命书时,不过简单地置评”啊H,啊当然”。
之后,H的行迹扑朔迷离。他择日请辞,跳上一艘斯库纳帆船,驶入延亘五年的迷雾。有人说他在某位南亚卡吕普索的仙岛上躺平任由五年倏忽而逝;有人说他火速赴任,以新加坡总督密使身份巡回爪哇海,执行针对荷兰人的秘密任务;有人说他跑到梭罗河上游碰运气,三次参与猎杀爪哇虎王拉吉热的行动并成功谋得虎皮;他漫步马来群岛一如漫步自家饭厅,依次品尝佛教、印度教和五花八门的泛灵信仰好似品尝三层架上花色小蛋糕;他在卡普阿斯河岸被一个伊班族女人下蛊,又借京那巴鲁山瀑冲刷蛊毒;他说得地地道道“老盐”黑话,和每一个淹留亚洲之海的耶稣会士对饮,翻阅海盗们的刺青像翻阅枕边童话。他所到之处,传闻总已先一步抵达,而他是那样顶天立地、金刚不败(在另一则传闻里,他误入砂拉越雨林破获草本秘方,日服一剂连服七日后拥有了雄性长鼻猴的超凡精力),亡命地活着、走着、干着,人家不免怀疑,使他旅途无比拥挤的各族女子(”总得有三千个”,人家说)不过是代班泥偶,唯有死神才是他一生挚爱。他的爱火本就非凡炽烈,又有雨林秘方助力,竟让死神也吓破胆、闻风而逃。他呢?一路追击,传闻也随之累积,其味日益浓郁,比公老虎尿还要刺鼻百倍。
一如既往:传闻率先乘风而至。海皮十三商行夷馆四十五家商号三百零七口番鬼个个放下公务、耸鼻嗅闻。番鬼沿珠江散步,在康乐室玩惠斯特牌,在藏书室压烟丝,礼拜日慢行到公司行礼拜堂做礼拜——
“H即将到埠。“
“哪个H?”
“哎呀,从来只有一个H——那个H。”
某个风和日丽下午,半数番鬼出离楼面、涌上广场。珠江面上船挤船,艇挤艇,连成平原街市。一条剃头艇钻近问:“波士,剃头吗?”番鬼笑笑口用英文反问:“你的小女儿呢?”等到11本人,滋悠淡定,搭女猎手号人黄埔,换驳艇,溯江而上在海皮渡头泊岸,广场上已站满四方番夷并一支业余管弦乐队。
H踏上海皮时候,不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