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洪水冲刷三角洲、群岛和须德海——那就是她披裹的黑白地图,是她生而为荷斯坦牛的实证。她的双亲一个纯黑,一个浅白。她的祖先之地被智人命名为巴达维亚。
她欷迫怀孕,无休无止,在低地,在祖先无从想象的“新大陆”、,bao君的荒芜宫殿和黄金国度。她顶着风,bao分娩,海水浸泡她的胎盘,鱼群啄她夭折的孩子,那些描述未至之境的浅色地图融化在海底。她被咒永恒饱胀,乳房和子宫皆然。她是她奶水的奴隶,受孕和分娩只是不可或缺的手段、不可避免的后果。
儿子被带走。顶好的儿子关进牢笼,活着,等着;次等的儿子很快被杀死,赶在浪费太多牢饭之前。女儿成为她。她们的图案叠在她的皮上。海风有时像儿女的哀哭:腥甜的、腿脚发软的儿女,睁开睫毛弯长的湿眼睛。分娩时刻,,她不过是个黑白大袋,袋口破开.无比脆弱。总是腿先出来。否则她就活不长了。她爱他们湿漉漉的腥甜。她亲吻他们,看他们如何向世界投去好奇、探问的第一眼——每个孩子都各不相同,真的。但大铁钳立刻过来,咬住他们软软的颈子、把他们拖走。
她一见大铁钳就瑟瑟发抖。尽管大铁钳是世间仅存的、闻起来像孩子们的东西。
她的儿女哀哭,在高山草场,在木栅栏背后,在赤道的影子里,在无名远方。风跑来跑去的。她乳房胀痛,烦恼地踢踏蹄子。乳汁的分量拽她坠向子宫底部,迩痛和胎儿的幻觉仍然留在那里。四个大如蜜瓜的乳房个个浅白。智人的前爪推挤她,假扮儿女们芬芳的头颅柔软的鼻舌,蒙骗她的身体。乳房里的三角洲开始震颤——网状的水道,洪水的预感,一切都是祖先之地的摹本——白色的潮水起来了,她条件反射地接受幻象像上一次,像每一次,像她的祖母、母亲、女儿。
幻象平复她。平静是奶白无垠的。她平静地交出儿女、乳汁、自由、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