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这些,戴岚长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和宋意说,今晚的梦里,宋意和陈清珏的是影子重合的,当钢琴切换到医院时,陈清珏也就变成了宋意。
梦境往往都是思想的投射,戴岚能在梦里将陈清珏和宋意进行转换,就说明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意识到,自己早就把对陈清珏的愧疚,完美复刻到了宋意身上。
去年夏天,戴岚没能留住陈清珏,而现在,戴岚依旧没有自信能把宋意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抑郁症横亘在他们俩之间,就像是一种无形的拖累,让近在咫尺的人也觉得相隔甚远。戴岚不知道这个病会把自己拖成什么样,会把宋意拖成什么样,会把他们俩的感情拖成什么样……
后坐在床上发呆那两天两夜,他多多少少也猜到一点。脑子里把事情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之后,过往的困惑便逐渐明朗,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
戴岚在琴凳上坐了很长一段时间,却始终没有触碰琴键的勇气。
陈清珏在最后清醒的时候和戴岚说:“人都是要为自己活着的。”
坐在钢琴前的那一瞬间,戴岚是真的想放手了——陈清珏放不下戴明安,同样,戴明安也放不下陈清珏。既然如此,戴岚愿意成全她。
瓶子里的花有点萎蔫,不在花季的向日葵,总是找不到它应该寻找的太阳。
抛开抑郁症不谈,戴岚心里对亲密关系的恐惧就足以压得让他喘不上气来。
戴明安说的话虽不中听,但再怎么不中听,那也是事实最坏的那一面的客观描述。戴岚很难不去想,他是不是真就像俄狄浦斯一样,无论做出怎样的努力,最后都会害了对方?
曾经,他一厢情愿地替陈清珏做了选择,自以为是为她好,结果害得她病情加重,郁郁而终。
那现在呢?明明早就做好觉悟不去给自己和别人添麻烦,可他还是没忍住回头,把宋意拉到这个和欧律狄克一样的境地——谁不是抱着牺牲和无畏的心态去爱上一个人呢?可等
戴岚看着那几株明明正在绽放却毫无生命力的花,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沉思……
他发现自己在有些方面和陈清珏真的很像,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他们两个都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极度敏感的思维方式,连生的病都如出一辙。
当同一件事摆在不同人面前时,敏感的人会天然地比旁人多出一倍的思考量。但想得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大多时候,即便是想明白也无济于事,做的都是些无用功。
就好比眼前的事实,陈清珏清楚知晓自己对戴明安的感情,却仍然重蹈覆辙;戴岚并不想让戴明安好过,却仍然选择顺着陈清珏心意,成全了戴明安那些变态的心理。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过程经历了那么多坎坷,得到的却仍然不是个令人欣喜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