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制造局对面附近有条河叫作白莲泾,河尽头便是川沙镇,即是沙之川意思。从这条河进去不远,对面就是董家渡码头,路过第个地方叫作六里桥……”说。
“哈哈哈,你这说话好像在做节目!播音腔!播音腔!”他说。
如今,就住在白莲泾路附近,却无从涉渡时间之河中上海。
三
那天做节目场地距离家太远,出发早,于是早到。工作人员带去休息室,居然还给
座结束后,有位教务处工作人员加微信,他说他听过节目,很喜欢说长辈们故事。他给留言,就像很多听众样,是整屏整屏心声,不能细看,细看会有点难过,而早已经过随时随地难过起来年纪(总有个难听声音在耳边泼冷水:帮侬搭啥界呢?):
爸是十八岁从上海到安徽,是十八岁从安徽到上海。今年三十七岁,在上海十九年,超过安徽。儿子有时候开玩笑,说是外地人,说你是上海人,不会说上海话,算啥上海小孩?
爸喝酒就喜欢说他插队事情。你节目里说过白莲泾,也特别有感触。爷爷家以前就在那里,名叫大何家宅,是很多平房连成片住宅区。爸小时候,会和小伙伴从白莲泾桥上跳水,有次脚踩到河底玻璃,骨头都扎出来,回家还要装作没事样,怕被爷爷骂。
具体地址应该就是现在浦东游泳馆对面。
他们那代人,用上海话说,就是很经格,不娇气。
上海话中“经格”是“经得起折腾”“经受得住冲击、撞击”意思,是个男人词,不太用在女人身上。生猛者“经格”,孱弱者“勿经格”。看得透“经格”人,大多都是不够“经格”。人对自己不够狠,受不晴天霹雳,就成不大器。
父亲对1950年上海大轰炸那敏感原因,是因为他就是那时候生。七十多次空袭,现在人简直无法想象。死去人刚用棺材盛起来,停在空地上,米格机就又来炸遍。十六铺、高昌庙、杨树浦、浦东杨家渡等地都片狼藉。死人中间,就有他父亲,也就是爷爷。后来为养活他,奶奶在码头扛大包,兼职做油漆工,女人做男人活,很经格。更经格是,她见过太多死人,她会用十分文学化无锡话形容,很多人从虹口和苏州河带涌过来,长长三轮车队载着那些人不知道要去哪儿,“大上海穷人可以生活地方那小,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唷,开盖货”。
父亲部队复员回来,就当警察。
“其实父亲也是警察。”后来对那位教务员说。
“那你警察世家啊,厉害……”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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