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冷淡。他宁愿出工赚钱,不喜欢参加不赚钱还要花钱的活动。房东常常说手停则口停,这一点上他十分广东人。尽管如此,这场婚礼还是其乐融融地开始了。餐馆的墙壁上挂了不少气球,都是粉色心形的,地毯是橙色的,仿佛象征着年轻人简陋又甜蜜的爱情。因为大家都是做餐饮的,要凑几桌饭局搞个仪式真是小菜一碟。可要和老家相比,这婚礼在流程上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残缺”,要什么没什么。没有拦花轿、避冲、请三日、邀新人、庙见,甚至连首像样的歌都听不到。跟早生贵子相关的花红表礼也都省去了,因为反正新娘已经怀上了,还是个“孤儿”。新娘倒是十分平静,还和新郎低声细语地聊着天。房东太太的表哥在角落里哭丧着一张脸,好像正在操办葬礼。房东太太却一身玫红,戴着珍珠项链,笑逐颜开。因为宴会上几乎所有人都认识她、尊敬她,对她热情得不得了、恭维得不得了,她就好像一个大姐大,指点指点这个,又招呼招呼那个。明明不是宴会主角,房东太太却像一个资深又体面的长辈,一丁点都看不出在乡下山里摘枇杷的模样了。她的外观气宇会令人相信,无论老家的前夫再怎么找高人变阵布局,也不可能再请得动她魂萦旧梦了。
盛明想,如果自己是她儿子,也许真的会想:“你不觉得这样很稳吗?”
盛明还在餐馆尽情打野眼的时候,房东太太忽然走过来,一把抓住他说:“吓弟,你来做司仪吧。他们没有司仪。帮姐姐一个忙。你有文化,肯定可以的。”而后根本由不得盛明考虑,他的手上就被塞了一个话筒,还是打开了开关的。
这是盛明人生中主持的第一个婚礼。
盛明在家里连当众说话都会手心冒汗。他要怎么告诉母亲自己在外国其实是很厉害的,很能控制场面的,可以直接拿起话筒走上礼堂舞台上当主持人的?他要怎么告诉母亲,自己已经厉害到三年以来都被房东提防着,到“你最好小心点‘果过人’”的地步?他还不如把这些屁事打趣着告诉茹意,顺便让她嘲笑两句,调节调节微信里的气氛。后来茹意问他:“你怎么会去参加你房东太太的表哥的女儿的婚礼?”他也说不清楚。可是在茹意所不知道的许多时候,这家人的社交活动,他几乎都参与了,他上周还参加了房东同父异母、在澳洲当律师的哥哥来伦敦出差时的家庭饭局,那简直更令人难忘。因为就连房东太太的儿子都没有参加,房东太太还特地跟盛明强调“是真的出差”。于是房东,房东太太,房东的哥嫂,还有他,在一起吃了一餐盛明来伦敦后吃过的最好的午餐。盛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邀请,但房东太太显然打扮得过于用力,表现得也过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