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下去了,母亲还有个房子,不是蛮好的。这些日子,婆婆索性也不来烦她了,婆婆当时抓着她的手肘说,谁有问题谁出钱。郑梨没有说婆婆动作粗,bao,但这话她是说给母亲听过的,母亲居然听进去了,这让郑梨有些心酸。时间一分一秒挨过,叫号极其缓慢地增加了十个数字,天都黑了。郑梨母亲说,你想好不要就算了,我也就是说说,我们家无所谓的。我看贾俊人蛮好的,像你外公。你再找,也不一定能找到这样的。
郑梨母亲又继续唠叨,两个人啊还是走得早的好,有人照顾……
回到外婆家的时候,郑梨心情有些沉重,但不是因为外公。员工群临时通知,第二天开大会,每个人都要到。郑梨心里觉得不妙,转而跟父亲母亲打招呼,明天要和贾俊晚点过来。郑梨转头对贾俊说,我觉得大概是坏事。这样一来,我们的事又要延后了。贾俊苦笑一声,说,其实都是天意,勉强不来的。郑梨知道,贾俊如今的说话之道,是前三年轰轰烈烈的争吵换来的。什么叫天意。到如今,两个疯狂过的人突然平静下来,表面上是没事了,可从那时起,平日里说出来的很普通的话,听上去都不止一个意思了。这是不是也是天意。
要说这段婚姻里,郑梨最怀念的,是有一次错把排卵试纸当早早孕测怀,发现粉印后的一个小时是她和贾俊经历过的最快乐的一个小时,心中充满了感恩的人和事,眼眶含泪,却一丁点都不是因为历尽过苦辛。那之后,郑梨经历了连环的手术、经历了宛若炼狱般的心灵苦行。每一次失望,贾俊都会带她出去旅行。国内好多地方、周边国家他们都走遍了。很多人都羡慕他们感情好,同时又问他们,有好消息了吗?还有人给他们发红包,好像赈灾。
大殓被安排在五天以后。郑梨问父亲,为什么那么晚才办仪式?父亲说,你小姨妈不肯用丧假。郑梨问,为什么?父亲说,丧假她说留着还有用,一定要放在周末。郑梨更加纳闷了,丧假还能留着还有用的?她还有直系亲属要死吗?谁啊?父亲说,你别再问了,我也不懂。
周末,殡仪馆人头攒动,天气说不上是寒冷,但也不让人自在。上海的风物也就在这个季节最苍茫不过。天空没有一块是蓝的,可能是白的,有时是灰的,像一种心情,中年人的心情。沉重的,但又是光明的。粗略看是看不出个情绪来的,只觉得平常。仔细想呢,又很怕想破了什么缘故,真正坏了心情。
正在发呆的郑梨,远远地看到一个人,从一台大巴上下来,头发上别着一朵白花。照理说,在这里看到这样装扮的女性并不稀奇,但这张脸,郑梨太熟悉了。
刘童。
身边的贾俊显然也看见她了,几秒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