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这样说,她遍寻神明,但又不信自己的努力会有所回报。
影视寒冬带来的恶果,令阿琳再没有龙套可演。她上一次演出网剧,演的女孩子叫露露,台词不多,基本上是一个疯女人。很多脑子不好的上海女孩子,名字都叫露露。她代表她们,声音很大。对着镜头用上海话喊,“我头上有个瘪tang”,意思是,头上凹进去一块。“你们看得到吗?”导演跟她说,你要当自己是“可云”一样演,“可云”你知道吗?就是抱着枕头,转来转去,说她小孩发烧怎么办的那个女疯子。好多和她一样经常要演可云的人,现在都在小红书上拍盒饭,每天自己领的盒饭。她们都比她年轻,像她小时候一样。可云也不经老,一代可云老去了,很快就有一代新的可云在待命,她们有时候叫露露有时候叫莉娜。都是不重要的角色。演出拿的钱,也不过是两千块一天,几个月,才能有一次这样的机会。有了“那个人”之后,这样的机会多了起来。后来,影视行业速冻,一切打回原形。阿琳更多的时间,是在公寓和母亲在一起,做饭、做馅饼、做各种养生汤。“那个人”不常回来,也不和她们联络。她们所谓的联络,其实就是“等”。高中毕业以后,她也没有什么朋友。反而母亲的朋友比我多。母亲总是打扮得很漂亮出去,最后灰心丧气回来,开始骂她的朋友,骂东骂西,最后说:“她们老是问你有没有结婚。以后我不去了。”
她说说而已,她还是会去的。她只是介意女儿永远领不到那张证。她甚至从来不期望她女儿成为电影明星。她总是说:“我们这样的人,就是抬不起头的。”母亲偶尔夸阿琳腰细,希望她保持下去。“你现在年纪上去了,也找不到更多优点。女人就那几年。”
阿琳有时恨她,但不强烈。她觉得母亲不像是个正经人,虽然她看起来是那么朴素,唠叨,忙于家务,烧香拜佛。阿琳捉不到她把柄。但她确信,她比他还要坏。阿琳对母亲说,她不想再演戏了。母亲问,为什么?寒冬过去就是春天了。阿琳说,我最后一次演露露,好像在眼前看到了菩萨。母亲说,就你这种心眼还能看到菩萨?阿琳说,真的看到了,菩萨还说话了。母亲说,菩萨倒是不跟你计较,菩萨跟你说什么了?阿琳说,菩萨说,快走。
社区里没有几个人知道阿琳的背景,还以为母亲是那个人的老婆,那个人是她不常见的爸爸。就连急诊间的人都这么认为。护士对半夜尿道出血挂号看急诊的她说:“叫你爸爸去付钱。”那也是唯一一次他真的像她们家的亲人。他对阿琳说,他演出公司倒闭了。她学着母亲教她的话说:“不要紧的,我会陪着你的。”他说:“你们在周浦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