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队长爽快地说:“好哇,我同意。”
A县闹过一次人瘟,其实是霍乱,死了很多人,有的一家子都死光了。此时正需要劳力。
见黄队长同意,惠才便说:“我想要间房子,今晚就住过来,还要有个做饭的地方。”
黄队长倒是个热心人,立刻就挑上空桶,带惠才去看房子。先走至一个禾坪,穿过那开阔的场地,再踏上两块麻石垒起的阶梯,阶梯上面有扇大门,门板上的油漆脱落得如鱼鳞一般。
开了锁,门吱呀一声朝两边打开。黄队长指着屋里说:“这里有四间房,两间做了队上的仓库。有一间将门封了,朝外面开了扇门,住着一对从长沙来的兄妹。还有一间空着,你就住那间吧。”
惠才思量了大半夜,迷盹了一会儿,天就亮了。吕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惠才站起来,毫不犹豫拿起桌上的笔飞快地写了几个字给吕:“我年纪轻轻,不想当个寄生虫,我到附近乡下去找个地方住。当个农民比当个寄生虫要光彩,你说呢?中午我会回来,请等我。”
她拿着毛巾,却不敢去公共水龙头边洗脸。她怕丑,怕碰见人,只梳了下齐耳短发就出门了。她往县郊的农村走去,有一种慷慨赴义的悲壮。
在离医院顶多一里路的地方,有个樟树生产队。从前上劳动课时,惠才曾和同学到这个队的山上为学校砍过毛竹。队长姓黄,是个本分、随和的农民。黄队长带他们去砍柴时,讲一口客家话,“是”是“嘿”,“干什么”是“搞马格”,“到哪里去”是“到赖子去”……同学们都听不懂,一个个面面相觑。
惠才对那口客家话印象极深,却没想到自己会再次来找黄队长。
一股陈旧的霉味从房间里飘出来。黄队长将窗子上发黄的报纸撕掉,屋里豁亮了许多。一线阳光从木格窗里挤进来,淌在泥地上。
黄队长说:“这是间正房,你看还有楼板。这张床虽不好,但能用,这张桌也能用,你看要不要得?”
“要得要得,就住这里吧。”惠才忙说,“我想找你借个扫把,还要块烂布,要使劲打扫一下,你看这角角落落的蜘蛛网都要扫掉。”
惠才跟着黄队长去拿了扫把、水桶和抹布,马上
打听到黄队长的住处,惠才便朝那方向走去,正巧碰到黄队长挑着一担木桶去挑水。惠才叫了声“黄队长”,鼓起勇气问:“你还认识我吗?”
“认得认得,你来砍过毛竹。”
“黄队长,我想到你队上落户,来当个江西老表,江西是个好地方。”
“你一个人?不是开玩笑的吧?”
“当真的,我在这里读书,被下放了。你放心,不可能有老的少的来,就我一个正劳力。”惠才心里的苦只有自己清楚,但她在人前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