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细碎泡沫,泳镜之下的鼻尖和嘴巴,也正往外喷吐冰屑似的气泡。每一次她用赭色的手臂抱水、赭色的双腿打水,都造出一道烟雾。仿佛那水雾是一种魔法,是她从手指尖和脚趾尖放射出来的。加上穿着白衣,她整个人就像披着冰晶的斗篷、在水里一边飞行一边挥撒魔法的女巫。
那个拴绳圈的钥匙,在她挥动的手腕上晃,跟着出水,入水,闪着一点点银光。
王沥沥的游泳技能是小学时候报培训班,跟教练学了两个暑假学成的,在一般人里算得上标准、优美,她对自己的水平很满意,平时即使看到体校生游泳的英姿,也不会“见贤思齐”。但见到这位白衣人,一点羞涩感油然而生,她觉得自己的动作不够好,都有点羞于跟人家在同一个泳道里游了。可她又舍不得离开。每游一趟,她都能在泳道的不同地方跟白衣人交会一次,近距离观赏那种美的姿态。
游了十来趟,她休息一会儿。白衣人始终没休息,连动作的节奏都没变,也看不出吃力的样子。王沥沥想起中学物理课里的一个假设:在一个没有摩擦力的世界,给物体一个初始的力,让它运动起来,它就会永不停止,永恒地运动下去。当时这段话在王沥沥脑中产生的画面,就是一个白色的小方块,在玻璃似的亮晶晶的地面上哧溜溜地滑出去,滑向无限远的天边。现在,她觉得白衣人就像进入了那个没有摩擦力的、亮晶晶的世界。
她又游了一会儿,看看手上的运动表,一点五公里,达标了。她游向铁梯子,爬上岸,走回更衣室。直到她洗完澡,穿好衣服,白衣人也没出来。
走出更衣室,小金和袁大姐正一起看一个手机视频,两个人乐得咯咯的。她走到柜台前交钥匙,小金拿了押金的钱递给她,说,快下雨了,您赶紧回,别赶上雨,这股子可不小!王沥沥说,好嘞!再见,下回见。她瞅了一眼台面上那个大厚白纸本子,每个入池的的姓名,都登记在那儿。
她背着装泳衣的游泳包和装工作资料的托特包,慢慢走下游泳馆的台阶,在花池前站住,抬头看天。本来六点多钟天该是亮的,可这会儿,天阴得跟夜里一样。雨没来,风先来了,一阵阵呜呜地掠过天地,像一群群急着赶到什么地方去的、呼啸而过的人群。王沥沥的短发还湿着,也被吹得不停动荡,风里挟着远方尘土的生机勃勃的腥气,又刮往更远方去。她想起很多年前的夏夜跟姥爷一起乘凉,听评书,讲到武松打虎,虎现身之前,刮了阵风,有首诗单表那风:无形无影透人怀,四季能吹万物开。就树撮将黄叶去,入山推出白云来。
“透人怀”……一时间,她被风推搡着,又被风穿透,胸口真好像被吹开一个豁亮的洞。她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