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皮肤似的。
都穿戴好了,到喷头底下,扳开水掣,把自己浇湿,让灵肉都有个准备,否则一个热身子骤然浸入凉水里,激得难受。头发打湿,也便于戴泳帽。
拎着泳镜从更衣室走向泳池,那心情,激动里带点怕惧,毕竟入水那一下子,不那么好受,但这就像看恐怖电影,好玩就好玩在那一惊、那倒吸一口气。进泳池前,要踩进一个水泥浅坑,坑里是消毒水,给脚丫子消个毒,不然泳池水就成了洗脚水。走出这个消毒水坑,又是一道不太干净的白布帘,一掀,眼前就是蓝汪汪的池了。
方方正正一间大屋子,二十五米的非标准池,十条泳道分两个区,每边五个道,中间是供人走动的瓷砖地。泳池像一块蓝的田地,中间隔着塑料浮线是田埂。浮线是白色圆珠一个连一个组成的;又像一片蓝的操场,白浮线隔出了跑道。
进来,先走到墙边,扩胸,提膝,压腿,手从后面扳起脚尖,一边热身,一边用眼睛数人头,挑泳道。谁都不爱跟人挤,都爱选人最少的道。挑好了,把拖鞋脱在墙根底下,赤脚走到泳道尽头,坐下,两脚伸进水里,一股清冷蹿上来,弯下身,两手轮流舀水,泼到胸口、肚子上。
下水前最后一件事是戴泳镜,两个小碗一扣在眼上,立即吸紧了,像两个勺在眼窝处挖,要把果核似的眼珠出来,不过就得这么紧,才能不进水。都搞妥了,吸一口气,腰和屁股往前一挺,直撅撅地滑进水里。
一瞬间像跳下悬崖,身在半空,寒意涌进每个毛孔。下一刻才能觉出水的存在,身上像有几百条锚链同时断开,动一动胳膊腿,轻得像个水母漂着。
水像一种爱,让人松弛,有安全感的爱。那一刻的感觉真好,比猛灌一大口冰啤酒还好,比亲吻时舌头伸进一个可爱的嘴里还好。水给了浮力,也给了阻力——更像是爱了。在水里,挥手,踢腿,都是慢放的,快不起来。
打滚翻波,游上一小时,乏了,四肢百骸都像煮过头的面条了,手指上的螺也泡皱巴了,水里这种抓不着、踩不实的感觉也玩腻了,更重要的是,再不走得加钱了……于是游向池边的铁梯子。两个白铁管扎进水里,像两根弯弯的吸管,抓着铁管子,身子一挺,哗啦啦从水里拔出来。出水那一刻,身体出奇地沉,沉得头都抬不起来,水母成了大象。地心引力的锚链又拽上劲了。等到趿上拖鞋,懒懒地走回帘子里,才能再次适应地上的感觉。心里怀恋着刚才的轻盈,泳池成了新的乡愁。
更衣室直通的是深水区,池边立着木牌子,也是白底黑字曹全碑:水深两米。东边角上有一个门,走出去,外面是露天浅水区。浅水区只有一个区,也是五条泳道,不过比屋里的泳道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