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她。她说,好吧,嬢嬢,咱吃碗面。我们倒也是,本来就想吃碗面的。
他们搭电梯上一层,再上一层,到了顶层,卖食物的店面一半是全国连锁,水饺、火锅、西洋快餐和自助餐,连服务员的制服配色都眼熟。路过的人,有的不看他们,有的淡淡扫一眼,巫童从别人视角一想,他们三人宛然一家三口,婆婆、媳妇和儿子,或者母亲、女儿跟女婿。她臂弯里夹着的那条胳膊,瘦得发硬,皮肉松懈,离了骨随意乱跑,衰老就是这么凄惨,隔件衣服都遮掩不住。
妇人带他们进了一家面馆,选了个靠里的四人桌。桌子是漆成酱红色的大方木桌,椅子也是同色,铺着蓝底蜡染花布椅垫。她先坐了其中一边的椅子。马闯站在椅子口等待,巫童从桌椅之间蹚进去,坐在里边,马闯在她身边坐下。
这时是八点钟,饭点已过,室内很安静。女服务员送来热水壶和菜单,站在桌边等点单的时候,她疲乏地把胯支出老远。为配合店里的复古氛围,她穿着白底蓝花对襟褂子,墨蓝的洒脚裤,两条麻花辫,辫根严谨地用红头绳捆着,让人想起“扯回了二尺红头绳,给我喜儿扎起来”的喜儿。妇人点了个面,菜单递给马闯,马闯跟服务员说,我也要同样一份。然后把菜单直接放到巫童面前。
这句话其实是从巫童那儿来的。很久之前,她跟马闯闲谈时说:男士跟女士吃饭,挑菜单挑太久,拖拖拉拉,就没意思,最好是先请女士点餐,然后直接说,我也来份同样的。那才爽脆。
不过平时他们两人出去吃饭,还是会各点不同的,交换着吃。这次在外人面前,马闯猛地想起那话,立即施行,既“爽脆”一次,又显出女友的话字字记得清,他暗自得意,眄着巫童,看她有没有注意到那句话。
令他失望的是巫童仿佛没听见,只顾看菜单,前几页整幅的彩图,是几个大菜,角落价格处贴了一小块橡皮膏,好像那儿有个伤口似的,涨了价,店家又不舍得印新菜单,新价格用圆珠笔写在橡皮膏上。
巫童心不在焉地抠了几下橡皮膏,马闯小声说,嗨,你抠它干什么?再给人家抠掉了。她就停手了,把菜单一合,说,我其实不饿,从你碗里搛两箸吃就行。
服务员收了菜单,唱道,两碗面!驼着背,脚上带襻的灯芯绒黑布鞋无声擦着地面,慢悠悠走开。巫童一个个拆开薄膜包裹的一次性餐具,马闯拿起剥掉的薄膜,团一团,丢到桌下纸篓里,他把三个圆筒形的白瓷杯排开,斟上热水,妇人伸手拿了一杯。巫童又掏出自己包里的消毒湿巾,把木头桌面揩一遍,她抹到哪里,马闯就把哪里的盘子碗拿起来。妇人的目光跟着她的手看,笑道,你们俩一看就感情特好,瞧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