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娟看一眼后视镜里孩子的脸,往后座伸过手去,在球球头顶拍两下,试图拍掉些惊惧。曹啸东说,你搜一下,犯什么罪,判七年以上?
孙娟叹一口气,那口气的意思是,好,我会照办,只为让你消停。她又在手机上连点带滑了一阵,念道,抢劫公私财物,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曹啸东冷笑,你看那人怯得像
。咱什么时候再来?
曹啸东说,不来了。
球球和孙娟都愣了一下。孙娟转头看他,她暗暗观察了半日脸色,知道他心里有事,换了体贴探问的声音,为什么不来了呀?
曹啸东喃喃道,什么搞艺术的,屁。他是个搞犯罪的!刚刑满释放。球球在后面说,爸爸,你说“屁”了,你怎么能说这个字?刑满释放是什么意思?
孙娟说,什么?真的假的?她身子不由自主往那边一探,又像撞上一个透明的障碍一样,往相反方向弹开。她说,人家开玩笑的吧?是你给当真了。曹啸东阴沉沉地说,不是玩笑,是那小子自己说的,还不以为耻,好像坐牢是留学去了。你没看见他那个囚犯头?怪不得在屋里还捂着头巾,一个蹲班房的,最低贱的人下人,愣装艺术家,狗屁!
这次球球不说话了,孙娟也不说话。曹啸东说,孙娟,你同学家那小孩,是哪年让那俩人带的?孙娟想了想,嘴里数数,二,三,四,五,今年她家豆包七岁,所以是五年前。等等,我好像记得豆包妈说,她们也是听说别人孩子让高家带得很好,才送去。是“好像”,我记不清了。
曹啸东说,那就是说,五年前高家已经没这人了。赶紧给豆包妈发消息,问问,问豆包前面是不是还有个孩子。
孙娟说,大过年的问这个,多奇怪。曹啸东突然提高声音,快给我问!这是大事,关系到球球一辈子的大事!你咋分不清轻重缓急呢?车里空间小,回声嗡嗡的。孙娟说,你别嚷嚷,我问。她在手机上点了一阵,放下,等着。很快手机嗡地一震,她低头看了看,答道,是。豆包爸公司同事家孩子婵婵,比豆包大两岁,是高师母给带过。
春节期间,路灯上挂了大花篮形状的红灯,一排红彤彤的,红光透进来。车上了一座桥,桥两边都是大楼,方块身子上亮着些眼似的灯,永远有人在加班。曹啸东说,要这么算,那小子刑期至少是七年,至少。他咬着牙,舌头在牙关后恶狠狠地一下下蠕动。×他妈的,那两个老东西,自己教育出个罪犯,居然还好意思觍着脸给别人带小孩。
他说到一半孙娟就不断拦他,别说了,别说了,孩子在这呢。你这是什么话,太难听了。曹啸东喉咙里跟一串鞭炮似的炸响了,我说的难听?你咋不说那俩老东西做的什么"alt=""/>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