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昂对他喝的羽生威士忌很好奇,于是也奢侈地要了一小杯。Jay以一种郑重的手势为她斟上,然后和鲍勃一起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的反应。苏昂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神秘的羽生世界向她敞开了大门。香草?无花果?蜜枣?或者难道是太妃糖苹果?“哇哦,”她说不出更多赞美的话,只能重复着同样的感叹,“哇哦……”——她并不懂得判断威士忌的价值,所以那也许只是金钱发出的叹息。
鲍勃只点了一杯普通的美国波本威士忌。Jay又殷勤地给每人递上一小块热乎乎的面包,上面抹得厚厚的黄油正开始融化。他们又碰了碰杯。
“说吧,斑马女士。”
“什么?”
“你肯定有问题要问我——总不会又是斑马吧?”他嚼着面包,眼神中有种讥讽,好像已经看穿了一切。
,有在曼谷贫民窟一住四十年的神父,也有致力于把红色高棉的*员送进监狱的美国人权律师——因为他整天面对的是恶魔犯下的可怕罪行,所以需要时不时从柬埔寨回到曼谷来感受正常的人性……不过,当然,我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些迷失的灵魂——失败的、失落的、受伤的、自我放逐的,或者甚至只是百无聊赖的……这么说吧,那些被生活严重磨损、宁愿消失或重新开始的人。对于迷失的灵魂来说,在一个神秘的城市里迷失自己可能和找到自己同样有价值。”
苏昂的生活里没有像鲍勃这样说话的人。换个场合,她可能会在心里哧哧地笑;或是忍不住环顾四周,想抓住一个人跟她一同分享这种难以置信的感觉。但在这一刻,她觉得他的语言令她沉迷——一种只会在银幕上出现的语言,让人心甘情愿地跟随它潜入剧情里。
“真想看看……”
“什么?《异形》?”
“你的小说,”她说,“感觉会很好看,至少可以满足人们猎奇或者窥私的心理。”鲍勃一向擅长将平常小事渲染成传奇。
这个时刻已在苏昂的大脑
他摇摇头,看上去有些伤感。“但它更像是一种文化档案,或是一种寓言——无法从中学到任何东西或得出任何结论的寓言。”
“那你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一个旁观者?”
“不,我是他们中的一员。”他徒劳地在杯中的冰窟窿里猛吸一通,“我们会一起腐烂,一起死去。”
苏昂将自己杯中残酒一口饮尽,然后让老板再给他们来一杯。“让我请你,好吗?”她对鲍勃说,“我好像一直在等待这样的对话,大学毕业以后就再也等不到了。”她周围的朋友们似乎已失去了闲聊的爱好,连聚会时都将自己囿于那部小小的手机。
“聊天是生活中至高乐趣,可惜只有闲人才能体会,”他高兴地笑了,“但泰国最不缺的就是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