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后面,看着他跳上前去。这一下他又是练兵场上那个勇猛泼辣的希默尔施托斯了,他甚至还冲在中尉前面,而且远远领先。
密集炮火,拦阻射击,弹幕射击,地雷,毒气,坦克,机关枪,手榴弹——这些词,这些词啊,却包含着全世界的恐怖。
我们的脸上沾满硝烟和
没有他们的事。他们穿着灰色的上衣、裤子和长筒靴,可是大多数人的制服都太大,空荡荡地吊在他们肢体上晃动,他们的肩膀太窄,身躯太小,没有一套军服是按照这种小孩子的身材裁制的。
老兵死去一个,新兵要死去五到十个。一次出其不意的毒气进攻,使他们死去了一大批。他们还没学会该怎么样预防。我们发现一个掩蔽壕里,满满的全是他们的尸体,发青的脑袋和发黑的嘴唇。有几个人躲在一个弹坑里,防毒面具揭开得太早了,他们不知道毒气在凹坑深处停留得最久,他们一看见别人在上头已经不用防毒面具了,便把他们自己的也摘了下来,于是吸进了那么些毒气,足够把肺烧伤了。这种情况是无法救治的,他们只好在出血和窒息中死去。
在一段战壕里,我突然撞见了希默尔施托斯。我们一起俯下身子闪进一个掩蔽壕,上气不接下气地肩靠肩躺着,等候着投入冲锋。
虽然我十分激动,可是当我们又冲到外面的时候,头脑里忽然闪出一个念头:我没有再看见希默尔施托斯啊。我赶快跳回掩蔽壕,发现他躺在一个角落里,稍微擦破了一点,却装作受了伤。他脸色阴沉,好像挨过一顿打似的。一副惊慌不安的样子,原来他也是初次上阵咧。可是那些年轻的新兵都已经冲出去了,而他却还待在这里,这可叫我恼火了。
“快出去!”我吼道。
他没有动弹,嘴唇哆嗦着,唇髭在抽动。
“出去!”我又吼了一声。
他把两腿一缩,靠着壕壁又蹲了下去,像一条狗一样龇出了牙齿。
我抓住他的胳膊想把他拉起来。他便尖声号叫。这可使我实在按捺不住。我就一把揪住他的脖子,如同皮囊一般将他直摇直晃,他的脑袋也便跟着摇来晃去,还冲着他的脸喝道:“你这个废物,你出去不出去?你这条狗,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想逃避,是不是?”他双目无神,我把他的脑袋往坑壁上撞着:“你这只畜生!”我往他的肋骨上踢着。“你这头猪!”我把他推向坑道门口,让他头先脚后地冲了出去。
我们的进攻部队刚刚又来了一批。有一名中尉跟他们在一起。他看见了我们,便喊道:“前进,前进,全上来,全上来——!”这几句话,把我用打骂也没做到的事全做到了。希默尔施托斯听到这一声命令,便如大梦初醒似的向四周打量了一下,随即就跟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