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会多给一些帮助的。躺在这里,又非得瞅着他、听着他不可,这可就难受了。
下午,三点左右,他死了。
我又自由自在地呼吸了。不过那也只是一个很短的时间。不大一会儿,那种沉静比起呻吟声来,叫我更加难以忍受。我巴不得喘息声又在那里,间歇的,沙哑的,一会儿是轻声的嘶啸,过一会儿又是沙哑的、大声的。
我干的事情,是毫无意义的。可是我总得干点什么啊。我把那个死人又扶了起来,让他躺得舒服一点,虽然他已经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我合拢他的眼睛。这双眼睛是褐色的,他的头发是乌黑的,两边还有点卷曲。
他那唇髭底下的嘴,既丰满又柔和,鼻子微微有点拱形,皮肤带点棕色,这会儿倒不像先前他还活着的时候那样子苍白了。有那么片刻,他的脸甚至看起来简直非常健康,随后突然间憔悴下去,成为一张死人的异样的脸,这样的脸我经常看见,这样的脸全都是一个模样。
他妻子肯定还在想念他,她不知道已经出了什么事情。看样子他好像常常写信给她。她还会收到他的信——明天,一星期之后——说不定甚至过一个月还会来这么一封辗转投递的信。她会看这封信,在这封信里他会跟她说话。
我的情况越来越糟了,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他的妻子长得怎么样?就像运河对岸那个肤色浅黑、身材纤细的姑娘吗?她是不是还属于我呢?现在这样一来,也许她就属于我了!我真希望坎托列克就坐在我的身边!如果我的母亲能够看见我的话……这个死人说不定可以多活三十年,只要我把回去的路记得更加清楚一些。只要他向左边多跑两米远,说不定这会儿他正坐在那边的战壕里,又在给他妻子写信咧。
可是我不能再这样往下想了,因为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只要克默里希的腿往右偏这么十公分,只要海伊再往前屈下五公分……
沉寂在蔓延。我要说话,而且一定得说话。因此我就跟他说起话来了,我对他说:“伙伴,我本来并不想杀死你。如果你再跳进这里来,我是不会那么干的,只要你也通情达理的话。可是从前,对我来说,你不过是一个抽象概念,一个活在我头脑里的逻辑联想,使我下了那样的决心。我刺向的,正是那个联想。可是现在,我才看到你是一个同我一样的人。以前我只想到你的手榴弹、你的刺刀和你的步枪,而现在我才看到了你的妻子、你的脸和你我之间共同的东西。原谅我,伙伴!事情我们看清时总嫌太晚。为什么他们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说你们也和我们一样是一些可怜的人,你们的母亲也和我们的母亲一样在着急,我们都一样怕死,也一样会死,一样会痛苦。原谅我吧,伙